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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小说网 > 军事历史 > 玄桢记 > 第557章 不是丹心熔作剑,何能碧血破重扃

卷首语

《大吴史?兵志》载:"德佑十四年八月十二未时,定西侯蒋贵率京营三万,携神机营火器千余,至紫荆关下。北元左贤王以精骑两万伏于隘口两侧断崖,先焚援军后队粮车百五十辆,断其归途。两军鏖战三日,关墙雉堞被毁三十余丈,吴兵折损六千,裨将以下殉国者凡百廿人;北元亦丧精锐四千,左贤王弟孛罗帖木儿中铳死。时宣府总兵谢渊率轻骑五千,从龙门峡间道潜行,夜焚敌辎重营,获马千匹、粮万石,伏乃解。"

《九边志?战事考》补:"紫荆关为大同东路咽喉,元兴帝萧珏筑关时依 ' 天险三重 ' 制,设 ' 头卡望楼、二卡吊桥、三卡地堡 ',最险处曰 ' 一线天 ',径仅丈许,仅容单骑。北元伏兵既得镇刑司前吏王迁所献关防图 —— 图中标注守兵换防时刻、粮道暗渠甚详,遂依图设伏:于望楼伪插大同卫旗号,使蒋贵疑为岳峰残部;又令降卒赵升着吴兵甲胄,立关下呼 ' 岳将军待援 '。蒋贵念及岳峰素善守,未疑有诈,前军甫入一线天,两山滚木礌石俱下,火器营亦为敌所制,不得施展。"

残阳如血染雄关,苍溟倒浸戍楼寒。

京营铁骑轰雷动,甲光向日裂膻腥。

滚木崩崖摧雉堞,石雨倾天碎敌鞍。

飞矢穿云如密网,风卷残旗落帜旌。

粮车断绝炊烟冷,孤军忍饥倚壁叹。

间道潜行逢夜月,蹑影犹存谢将星。

刃卷犹劈胡虏首,骨摧未改汉臣形。

不是丹心熔作剑,何能碧血破重扃。

关楼血字凝霜冷,犹照山河万古传。

紫荆关的城楼像头蹲伏的巨兽,脊背直插苍溟。晨雾从关外的峡谷漫上来,缠在雉堞的箭孔间,被风一吹,露出城砖上斑驳的箭痕 —— 那是永乐年间留下的,如今又要添上新的血渍。沈炼勒住马缰,望着城楼下列阵的京营铁骑,甲胄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像层流动的银浪。最前排的骑兵正用布擦拭枪尖,布上的血渍晕成暗红,带着北元骑兵特有的膻腥气,被风卷着飘向关隘深处。

“放滚木!” 城楼上的吼声刚落,数十根裹着铁皮的巨木便从垛口砸下,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在敌阵中炸开。沈炼看见最粗壮的那根滚木砸中北元的帅旗,旗杆应声而断,苍狼旗在尘烟中翻滚,被马蹄踏成碎片。巨木撞在地上的轰鸣像闷雷滚过峡谷,震得关墙都在发抖,溅起的碎石打在骑兵的甲胄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混着敌军的惨叫,织成张狰狞的网。

飞矢在此时如暴雨般泼洒。北元的弓箭手藏在盾牌后,箭簇穿透晨雾,带着尖啸掠过城头,有的钉在匾额的 “紫荆雄关” 四字上,箭羽嗡嗡震颤;有的射中守城的士兵,从肩胛穿入,血珠顺着箭杆往下淌,滴在城砖的裂缝里,很快积成细小的血泊。沈炼的亲卫小张突然闷哼一声,箭簇从他的咽喉穿出,他倒下去时还死死攥着块城砖,砖面的凹痕里还留着去年刻的 “守” 字。

粮车的踪迹在午时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负责押运的斥候浑身是血地爬回关隘,说北元在黑风口设了三重埋伏,最后辆粮车坠崖时,押运的士兵还在往崖下抛粮袋,希望能有漏网的粮食滚到关内。沈炼望着关内仅存的粮仓,粮囤的缝隙里已能看见底下的黄土,最后那袋糙米昨天分下去时,他听见伙夫在低声念叨:“够熬三顿稀粥的。”

“将军,西坡有条采药人的小路。” 老兵王胡子拄着断矛凑过来,他的左腿被箭射穿,用布条草草缠着,血渍已发黑,“俺年轻时跟爹走过,能绕到敌军背后的鹰嘴崖。” 沈炼俯身看他摊开的羊皮地图,图上的小路细得像根线,被王胡子用指甲划出深深的痕,“就是窄,只能容一人一马。”

暮色漫入关墙时,沈炼点了五十名骑兵。他们卸去沉重的甲胄,只穿软甲,腰间别着短刀,马鞍上捆着备用的箭囊。王胡子牵着马走在最前,他的伤腿每走一步都在发抖,却坚持要亲自带路:“那崖下有片酸枣林,俺爹说藏过人。” 沈炼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见老人颈后露出的旧疤 —— 是二十年前守此关时,被北元的刀砍的,当时他还是个小兵。

小路比想象中更险。最窄处仅容马蹄点过,外侧就是万丈深渊,月光照在崖下的云絮上,像翻涌的白浪。有个年轻骑兵的马突然受惊,半个身子探出崖外,沈炼扑过去拽住缰绳,两人在崖边僵持了半刻,才把马拉回来,软甲已被冷汗浸透。王胡子在前面低声哼唱着什么,调子古怪却坚定,沈炼仔细听,才辨出是 “宁死不丢紫荆关” 的老军谣。

鹰嘴崖的风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沈炼趴在崖边往下望,北元的营寨像群蛰伏的狼,篝火在帐篷间跳动,隐约能看见押粮的士兵被绑在木桩上,北元兵正用皮鞭抽打,惨叫声顺着风飘上来,刺得人耳膜疼。他打了个手势,五十支箭同时搭上弓弦,箭头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像群蓄势待发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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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放!” 箭雨穿透帐篷的声响里,混着敌军的惊呼。沈炼带头跃下崖边的斜坡,短刀劈开迎面而来的敌军,血溅在他的脸上,带着温热的膻腥气。王胡子的断矛捅进个北元百夫长的胸膛,自己却被身后的刀砍中后背,他转身时还在喊 “烧粮车”,最后倒在粮堆旁,手里的火折子滚进谷堆,瞬间燃起冲天火光。

火光照亮了半个夜空,也照亮了关内士兵的脸。城楼上的守兵看见鹰嘴崖的火光,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呐喊,举着断矛冲出城门,与沈炼的骑兵前后夹击。沈炼的刀早已卷刃,他捡起地上的敌军弯刀,劈开最后一个挡路的敌兵,看见北元的将领正往关外逃,便将手里的断矛掷过去,矛尖穿透对方的肩胛,钉在紫荆关的界碑上。

天快亮时,厮杀声渐渐平息。沈炼靠在关墙的箭孔边,望着关外的尸骸,突然看见王胡子的尸体被抬回来,老人的手里还攥着颗酸枣,是从崖下的酸枣林摘的。有士兵在收拾战场时,发现北元营寨的旗杆上,挂着面残破的明军军旗,是去年失守的偏关的旗帜,旗面的 “明” 字被血渍晕得发暗,却依旧挺得笔直。

朝阳爬上关楼的匾额时,沈炼让人把粮车的残骸推下崖去。坠崖的声响里,他听见关内传来稀粥的香气 —— 是最后那点糙米,掺了野菜熬的。幸存的士兵们捧着碗,坐在城砖上小口喝着,没人说话,却都望着鹰嘴崖的方向,那里的烟火还在袅袅上升,像无数不肯散去的忠魂,在晨光里凝成道无形的墙,护着这方土地,也护着身后的万里河山。

八月十二,未时。紫荆关的风裹着铁锈味撞在蒋贵甲胄上,他勒住马缰,望着关上飘动的 "大同卫" 旗号,指节捏得发白。三天前过居庸关时,玄夜卫哨卒曾递来密报:"北元异动,紫荆关守将赵升已三日无塘报。" 此刻那旗号在风中猎猎作响,却不见一兵一卒巡城,像幅裱在灰墙上的残画。

"侯爷," 副将马坤催马上前,甲叶碰撞声里带着颤,"是不是岳将军的人在等咱们?" 蒋贵没说话,摘下腰间的铜符 —— 与大同卫合符的右半边边缘,还留着萧桓握过的温度。他突然想起出发前帝的嘱咐:"谢渊虽忠,终究是外臣,兵权不可轻付。"

申时,前军刚入 "一线天",两侧山壁突然炸响。滚木如暴雨倾落,砸在粮车队伍里,麻袋裂开的瞬间,小米混着血珠溅在关墙的箭孔上。蒋贵拔刀劈断飞落的檑石,见北元骑兵从两侧山脊冲下,领头者举着的长矛上,挑着具穿吴兵铠甲的尸体 —— 那铠甲胸前的护心镜,是去年帝赐给阳和口守将的,此刻已裂成蛛网。

"是王千户!" 马坤失声叫道。蒋贵突然想起账册里 "王迁献关防图" 的记载,喉间发腥 —— 王迁正是赵升的妻兄,镇刑司前狱吏,李谟案中漏网的二十七人之一。

夜宿残营时,谢渊的信使从箭壶里摸出密信,火光照着 "赵升已降,关内生变" 八个字,纸角还沾着蒿草汁 —— 那是宣府兵的暗号。蒋贵捏着信纸,听见帐外传来争执:玄夜卫百户周显要搜查随营的兵部主事刘芳,说 "其弟刘兰在镇刑司当差,昨日独往后山",刘芳却举着 "兵部勘合" 厉声呵斥,说 "擅查文官,是违祖制"。

帐帘被风吹得猎猎响,蒋贵望着案上的关防图,突然发现标注 "水源处" 的地方被人用朱砂改了 —— 那笔迹与李谟账册里 "阳和口粮库" 的批注如出一辙。

十三日黎明,北元又攻。蒋贵站在断墙后,见敌阵中有人举着白旗,旗下绑着个穿绯袍的官员 —— 是大同卫粮道佥事张谨,李谟账册里记着 "张佥事月受北元银二十两"。北元兵用刀割他的耳朵,张谨却嘶喊着 "蒋侯爷快退,关后有地道通敌营",话音未落便被斩于阵前。

马坤别过脸去,蒋贵却盯着张谨倒下的方向 —— 那里的草色比别处深,像是被反复踩踏过。他突然明白,所谓 "降官",原是敌人故意示众,逼援军不敢靠近那处暗门。

午后,谢渊的宣府兵终于从侧翼杀出。他骑着匹瘦马,甲胄上还沾着阳和口的冻土,见蒋贵便递过块箭簇:"这是镇刑司番役用的 ' 透甲锥 ',北元兵手里有三百多支。" 箭簇上的刻痕很深,是 "镇刑司造" 四字,与诏狱署搜出的凶器完全吻合。

激战中,谢渊瞥见关墙内侧有个黑影闪过,举箭射去,那人跌下来时,怀里滚出块木牌,上刻 "魏王府" 三字。谢渊心头一沉 —— 李谟账册里 "魏王送刀" 的记录,竟在此处应验。

黄昏时,蒋贵命人诈败,引敌至 "三道卡"。当北元骑兵冲进第二道卡时,预先埋伏的火铳营突然开火,硝烟裹着惨叫声漫过关墙。蒋贵望着倒下的吴兵,发现有个小兵怀里还揣着家书,墨迹被血浸透,"娘等我回家收麦" 几字却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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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马坤突然指着敌阵:"侯爷你看!" 北元兵的盾牌上,竟有镇刑司的虎头纹 —— 那是王迁带过去的旧部,李谟当年豢养的 "死士营"。

十四日丑时,粮尽。蒋贵让士兵分食最后的马肉,自己却啃着块冻饼。谢渊进来时,见他正用匕首在饼上划字,是 "岳峰" 二字。"谢大人," 蒋贵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你说岳将军守大同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谢渊没回答,只从怀里掏出半张血书,是岳峰十日前提笔的 "紫荆关需防内鬼",墨迹已发黑。

黎明前的总攻最是惨烈。蒋贵亲率亲兵冲关,被流矢射中左臂,血顺着甲缝滴在石阶上,竟与十年前他随永熙帝北征时,在同一处关隘留下的血痕重合。谢渊则带着刀斧手凿开暗门,火光里撞见个穿吴兵服饰的人,揭开面甲竟是王迁,手里还攥着给魏王的密信,说 "可借蒋贵之头献北元"。

刀落时,王迁突然笑了:"谢大人可知,你军中的粮官,是襄王萧漓的远房表侄?"

午后破围时,蒋贵站在尸山之巅,见谢渊正用剑挑开北元的粮仓 —— 里面堆着的,竟是大同卫本该收到的秋粮,麻袋上还印着 "户部监" 的朱记。风卷着纸灰飘过,是北元来不及烧的账册,上面 "镇刑司转" 四字被血浸得发涨,像无数只睁着的眼。

玄夜卫押来个俘虏,是北元的传令兵,腰间挂着块玉佩,刻着 "李" 字 —— 与李谟私宅搜出的玉佩一模两样。

八月十五,援军终于抵达大同外城。蒋贵望着城头的焦痕,突然勒住马。谢渊催他进城,他却指着随行的粮官:"先把此人交玄夜卫 —— 王迁说的表侄,就是他。" 粮官瘫倒在地时,怀里掉出张字条,是襄王萧漓的笔迹:"若蒋贵败,可归罪于谢渊"。

片尾

夕阳把隘口的影子拽得老长,蒋贵的靴底碾过未干的血痕,咯吱声响里,萧桓临行前的眼神突然撞进脑海 —— 那日御阶前的晨光里,君王的瞳仁映着他的甲胄,信任像层薄冰,底下沉着化不开的猜忌。他抬手按了按左臂的箭伤,血痂虽已凝住,那根断箭的铁屑却像生了根,在骨头缝里隐隐作痛,遇风就钻心。

卷尾

《大吴史?蒋贵传》载:"贵破紫荆关,斩左贤王,帝赐蟒衣三袭,加太子太保。然逾月,御史劾其 ' 纵容部将私贩粮草与北元 ',疏中附 ' 通敌密信 ' 数纸。帝虽斥疏为 ' 捕风 ',却解其京营兵权,改镇蓟州。贵至蓟州,终日语少,常独登城楼望紫荆关方向,三年而卒。"

《谢渊年谱》补:"十四年八月,渊破北元围,斩级三百,帝仅赏银五十两、彩缎二匹。时魏王旧部于市井散布流言,谓 ' 渊与北元左贤王曾于狼山会盟 '。玄夜卫彻查三月,无实据,然帝终疑之,密令沈炼 ' 察其部曲往来文书 '。渊知之,次年请辞,归乡后杜门谢客,终身未再入都。"

《罪惟录?北元列传》记:"左贤王败走紫荆关,收残部泣曰:' 吾尝谓吴将如虎,今观之,蒋、谢之勇可比龙虎,而其君犹自相疑,是天不欲亡吴也。' 遂遣使持重宝入贡,愿称臣纳款。"

隘口血痕凝未干,残旗犹曳旧烽峦。功成却被君王眄,胜后反忧僚属谮。万里长城空自峙,一朝名将竟难安。莫嗟边塞多烽火,最险原是人心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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