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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小说网 > 军事历史 > 玄桢记 > 第487章 一路拦截皆墨吏,三更辗转到忠良

边军血书

卷首

《大吴史?周毅传》 载:“大同卫被围,粮尽矢绝,守将周毅遣死士送密信,以血书‘士兵冻毙日增’,蜡丸藏于箭杆,经宣府、居庸关辗转至京师。镇刑司与户部勾结,沿途设卡拦截,死士三人殉命,终由玄夜卫缇骑递至风宪司。史称‘此信虽血书,然庙堂多讳言,为德佑朝边军苦难之实证’。”

箭杆藏丸雪路长,血书字字诉饥肠。

冻尸未掩边城骨,密信先惊朝堂慌。

一路拦截皆墨吏,三更辗转到忠良。

不是苍天垂怜眼,谁传疾苦入宫墙?

十月十五,大同卫的风雪已连下七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头,卷着雪粒的狂风像无数把小刀,刮在人脸上生疼。西城垣的积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要拔出深陷的靴子,发出 “咯吱” 的声响。守城的士兵们裹着打了七八层补丁的棉甲,棉絮从破洞处钻出来,被风雪冻成硬碴,贴在冻得发紫的脸颊上。他们蜷缩在城垛后,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手中的长矛裹着层薄冰,沉得几乎握不住,矛尖的寒芒在风雪中忽明忽暗。

守将周毅站在城头最高处,猩红的披风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边缘早已冻硬,扫过城砖时发出沙沙声。他靴底踩着的城砖冻得像块冰,寒气顺着靴底往上窜,冻得骨头缝都疼。脚边堆着三具冻僵的士兵尸体,他们蜷缩着身子,脸上还凝着死前的痛苦神情,眉毛和胡须上挂着白霜,嘴唇冻成了青紫色,仿佛还在无声地呐喊。

“将军,” 亲兵小李捧着块冻硬的麦饼走过来,他的手指冻得红肿开裂,捧着麦饼的手止不住发颤,“今日又冻毙五人,三个是守夜时没的,两个是今早巡逻时倒在雪地里的。箭簇只剩三千支,都是带锈的,粮仓…… 粮仓真见底了,只剩半袋发霉的杂粮。” 他的声音哽咽着,每说一个字都像要被寒风卷走。

周毅接过麦饼,入手冰硬如铁,他用力咬下去,牙齿硌得生疼,饼渣混着沙土在嘴里摩擦,难以下咽。他望着远处京师的方向,灰蒙蒙的天际线被风雪模糊,根本望不见尽头。眼中布满血丝,那是连日不眠不休熬出来的红,像要滴出血来。三日前派去求援的塘报用了八百里加急,本该两日就到,如今却石沉大海 —— 必是被镇刑司或户部的人拦截了,那些朝堂蛀虫,怕是巴不得大同卫城破,好掩盖他们克扣粮饷的罪证。

周毅将没吃完的麦饼塞进小李手里,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吃,守城还要力气。” 他扶着冰冷的垛口,指腹摸到城砖上的箭孔,那是北元昨日攻城时留下的。城下的北元营帐连绵如黑潮,数不清的狼旗在风雪中摇曳,隐约能听见他们的呼喝声,像野兽在暗处磨牙。

“不能再等了。” 周毅低声自语,拳头在袖中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传我令,找最勇的斥候,备三支穿甲箭。” 他望着雪地里士兵冻裂的双手,望着尸体上凝冻的冰霜,望着城中百姓绝望的眼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 哪怕用险招,也要把真实的惨状送进京师,让萧桓看看,他的士兵是怎样在风雪中挣扎,而那些朝堂上的 “栋梁”,又是怎样用空账和谎言,将他们推向绝境。

周毅回到残破的城楼,案上摆着半截蜡烛、一张麻纸和一支锋利的骨簪。他撕开冻裂的手指,鲜血滴在麻纸上,晕开暗红的痕迹。“士兵日食半饼,棉甲十有九破,冻毙者日增五人,西城垣塌三丈,北元日攻城三次,援兵再不到,城破在即。” 每写一字,指血便滴落一次,字迹歪扭却带着决绝,末尾用骨簪刻下自己的私印 “毅” 字。

他将麻纸裹成细卷,塞进融化的蜡液中,待蜡凝固成丸,用小刀剖开一支旧箭的箭杆,将蜡丸藏入中空的杆内,再用胶粘合裂缝,箭杆上的木纹正好掩盖痕迹。“这封血书,比金银还重。” 周毅将箭递给死士赵五,“从宣府驿道走,避开镇刑司的卡哨,务必送到风宪司谢大人手中。”

赵五是大同卫的老卒,脸上刻着风霜的沟壑,他将箭杆藏在棉袄夹层,外面罩上北元士兵的破旧皮袍,混入逃难的流民中。出大同卫城门时,北元的巡逻兵用刀挑开他的包袱,见只有半块麦饼,骂骂咧咧地放行。风雪中,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棉鞋很快湿透,冻得双脚麻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行至宣府卫地界,镇刑司的卡哨正在盘查过往行人,校尉们拿着画像,正是周毅派出的送信兵模样。赵五缩在流民堆里,见两名同伴因携带文书被当场斩杀,尸体扔进雪沟,他死死按住怀中的箭杆,心脏狂跳如擂鼓。

宣府卫驿站外,镇刑司番役刘七正翻检过往驿卒的行囊,他腰间的佩刀沾着雪水,眼神锐利如鹰。这是李嵩的密令:“严查大同卫方向来的文书,见‘周毅’‘冻毙’字样即刻扣下。” 一名驿卒背着箭囊经过,刘七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箭杆为何比寻常重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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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驿卒脸色发白,刚要辩解,刘七已抽出一支箭,掂量着皱眉:“这箭不对劲。” 他正要用刀劈开,远处传来马蹄声,玄夜卫缇骑巡查经过,刘七怕生事端,只得放行。驿卒趁机策马狂奔,背后的冷汗在寒风中冻成薄冰 —— 他正是赵五乔装的,箭杆里的蜡丸已被颠簸得微微松动。

赵五在居庸关驿站换马时,被镇刑司的暗探认出。三名暗探拔刀围上来,刀刃在雪光中闪着寒芒:“把密信交出来!” 赵五翻身跃上战马,抽出藏在靴筒的短刀:“想拿信,先踏过我的尸体!” 他策马冲关,暗探的箭射中他的后背,鲜血染红了雪地。

离京师只剩十里时,赵五从马上跌落,他咬着牙爬向路边的玄夜卫哨所,将箭杆塞进哨所士兵手中:“送…… 风宪司…… 谢大人……” 说完便气绝身亡,手指仍紧紧攥着箭杆,指甲嵌进木头里。

谢渊在风宪司值房接到箭杆时,指尖触到箭杆的异常重量。他用小刀小心剖开,一枚鸽蛋大的蜡丸滚落在案上,蜡质中混着暗红的血丝。融化蜡丸后,血书的麻纸展开,字迹因血渍和颠簸有些模糊,却字字泣血:“十月十五,冻毙士兵增至十五人,甲胄开裂者过半,无粮可炊,北元日抛劝降书,士兵渐生绝望……”

谢渊捏着麻纸的手指微微颤抖,纸上的血腥味仿佛还未散尽。他立刻带着血书赶往五军都督府,岳峰正在校场操练士兵,见血书瞬间红了眼眶:“周毅从未说过这般绝望的话,他们是真的撑不住了!”

十月十八辰时,谢渊与岳峰捧着血书疾步穿过紫宸殿外的白玉桥。谢渊怀中的血书用油布层层裹着,边角仍渗出暗红的血迹,在雪地里留下细碎的血点;岳峰身披的铠甲沾着霜花,甲片碰撞声在寂静的宫道上格外刺耳。刚到殿门石阶下,一袭锦袍的李嵩已带着户部郎官候在那里,见他们过来,嘴角立刻勾起一抹冷笑。

“谢大人、岳都督这是急着去哪?” 李嵩往前一步,故意挡住去路,目光斜瞟着谢渊怀中的油布包,语气阴阳怪气,“莫不是又拿了什么‘边军急报’来哄骗陛下?” 他瞥见油布缝隙露出的麻纸,突然嗤笑出声:“边将惯用苦肉计,周毅不过是粮饷不够想讹朝廷的银子,这血书怕是用鸡血染的,伪造得再像也瞒不过行家!”

话音刚落,英国公张懋带着十余名勋贵从侧廊走来,朱漆朝靴踏在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李大人说得是,” 张懋捻着胡须,眼神扫过血书时带着不屑,“方才玄夜卫刚递上密报,说‘大同卫西城垣虽破,周毅仍在组织抵抗’,既然尚能守城,何必拿这血书危言耸听?依老夫看,定是有人想借边事搅乱朝局。” 身后的勋贵们纷纷附和,“血书必是伪造”“不可轻信边将” 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罩住。

“伪造?” 岳峰气得甲胄震颤,他猛地将血书拍在旁边的石案上,油布散开,麻纸上暗红的血迹在白雪映衬下触目惊心。他指腹重重按在 “十月十五冻毙十五人” 的字迹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李大人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士兵的血!城砖上冻僵的尸体能伪造吗?粮仓里发霉的杂粮能伪造吗?周毅在血书里写‘士兵嚼雪充饥’,你们在京师锦衣玉食,怎知边军的苦!”

李嵩被问得哑口无言,却仍梗着脖子:“口说无凭!谁知道这血是不是故意划伤手指染的?” 双方在殿外争执不休,谢渊趁机对身后的缇骑使了个眼色。缇骑会意,捧着血书副本悄悄退向御书房,刚转过回廊,就被镇刑司校尉拦住。“镇刑司奉命查抄可疑文书!” 校尉们不由分说上前抢夺,撕扯间,副本被撕成碎片,飘落的纸屑沾着暗红的血迹,在雪地里格外刺眼。

“拦住他们!” 谢渊见状怒吼,岳峰立刻拔剑出鞘,剑刃挡住校尉的刀,“谁敢毁边军血书,以通敌论处!” 混乱中,谢渊捧着原血书冲过阻拦,靴底在结冰的石阶上打滑,险些摔倒,他却顾不上扶冠,疯了般闯进紫宸殿。

“陛下!” 谢渊跪在金砖上,额头重重磕下去,发出沉闷的响声,血书被他高举过顶,麻纸上的血渍已发黑凝固,却仍带着刺骨的寒意,“这是大同卫守将周毅的血书!派去送报的三名死士全殉命了,两人死在驿路,一人被镇刑司校尉追杀,临死前将血书藏在箭杆里才送到京师!” 他的声音因急切而嘶哑,额头磕出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血书上,与暗红的血迹融为一体,“若再不下令援兵,大同卫今日必破!”

萧桓正对着镇刑司的 “大同卫军情平稳” 奏报蹙眉,见谢渊闯殿,又瞥见那触目惊心的血书,连忙接过展开。麻纸粗糙的纹理间,周毅的字迹潦草而决绝,“士兵冻毙者日增,弓弦冻断,粮尽矢绝”“北元日夜攻城,士兵渐生绝望” 几字力透纸背,仿佛能看见书写时的血泪。萧桓的指尖划过 “绝望” 二字,指腹突然一颤 —— 这两个字像针,刺得他心口发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陛下莫信!” 李嵩紧随其后闯入,跪在谢渊身侧,高举着镇刑司的奏报,“此乃周毅与谢渊勾结,故意夸大灾情,逼陛下调兵驰援,实则想掌控京营兵权,动摇国本!” 他指着奏报上的朱批,“缇骑昨日传回的密报说,大同卫粮仓尚有存粮,血书纯属夸大其词,意在构陷臣等!”

岳峰站在殿中,脑中突然闪过送血书死士赵五的遗言:“将军,我在宣府卫驿站灶台下藏了备份……” 他立刻对萧桓道:“陛下!臣请命彻查宣府卫驿站!赵五说有副本藏于彼处!” 萧桓望着血书上的血迹,又看看李嵩紧张的神情,终是点头:“速派缇骑搜查!”

不到两个时辰,缇骑浑身是雪地回报,捧着用油布裹着的东西跪在殿中:“陛下,在宣府卫驿站灶台下的砖缝里找到这个!” 展开一看,是半张血书副本,边角被烟火熏得发黑,旁边还粘着一本牛皮纸私账。账册上用周毅惯有的笔迹记录:“十月初一至十五,实发粮三百石,户部账册却记五百石,短少二百石去向不明 —— 押送官为王奎之弟王申,每车‘损耗’十石,共二十车。”

私账上的字迹与周毅平日文书分毫不差,每笔记录旁都有士兵画押的红手印,短少的二百石粮食,恰与王申在兵部的 “运粮损耗” 记录完全吻合。谢渊将私账呈给萧桓,声音沉痛:“陛下请看,正是粮饷被克扣才致边军无粮,血书上‘嚼雪充饥’句句属实!镇刑司的奏报是伪造的,他们在包庇王申!”

萧桓将血书与私账并排放在御案上,两纸的字迹交相印证,谎言不攻自破。他望着李嵩、张懋瞬间惨白的脸色,又想起连日来他们阻挠调兵的种种行径,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铁青如霜 ——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这些 “心腹重臣” 蒙骗了,大同卫的血泪,竟是他们贪腐的遮羞布。

十月二十一,萧桓终在紫宸殿连发三道圣旨:“增派京营五千,由岳峰统领即刻驰援;户部拨粮万石,走蓟辽古道加急运送;风宪司彻查王申粮饷克扣案,牵连者无论勋贵一律锁拿。” 然此时的大同卫已到最后关头,周毅在血书送出的第五日,率仅存的两千残兵与北元展开巷战,他身中十箭,却仍拄着断矛屹立不倒,直到最后一口气咽下,双眼仍望着京师的方向。

十月二十四,岳峰的援兵抵达大同卫时,城破已三日。风雪掩埋了大半城墙,雪地里的士兵尸体保持着战斗姿势,有的手握断矛,有的紧抱北元骑兵,最年幼的那个小兵,怀里还攥着半块冻硬的麦饼,饼渣混着雪粒凝结在嘴角。

谢渊站在周毅的尸体旁,尸体已冻硬,脸上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将那封血书在周毅身前焚化,灰烬被风雪卷着飘向城头,谢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周将军,你的血书送到了,陛下派兵来了…… 只是…… 太晚了。” 岳峰望着残破的城墙,城砖上的血迹已冻成暗红的冰,他猛地别过头,眼角的泪水瞬间被寒风冻成冰珠 —— 这封用数十条性命换来的血书,终究没能赶在城破之前,救下那些浴血的忠魂。

片尾

《大吴史?德佑本纪》 载:“德佑三十七年冬十月十五,大同卫守将周毅血书告急,‘言边军冻毙者日增十五,粮尽矢绝,城垣将破’。血书经三名死士护送,二人遭镇刑司校尉截杀于驿路,一人藏血书于箭杆,殉命前托猎户传京。然血书至京师,为李嵩、张懋所阻三日 —— 嵩称‘血书伪造,边将讹饷’,懋率勋贵力证‘大同卫仍能守城’,镇刑司更焚血书副本以掩迹。

至十八日血书终达帝前,萧桓始知被骗,急派援兵五千。然二十二日援兵抵大同卫时,城已破三日,守将周毅身中十箭殉国,军民殉难者逾五千,尸身积雪未化,犹握冻饼。史称‘此血书之迟,非仅迟于路,实迟于朝堂之私;援兵之晚,非仅晚于时,实晚于人心之腐。边军见血书难达,始生怨怼,庙堂与边庭之隔自此深如鸿沟’。”

卷尾

《大吴史?论》 曰:“边军血书,非仅一纸血泪,实乃国之警铃。死士踏雪传书,血溅驿路而不悔,为护疆土;庙堂高官视书如敝屣,阻援三日而不惭,为护私囊。李嵩之‘伪造’斥,非疑血之真,乃怕罪之显;张懋之‘守城’言,非信军之勇,乃保贪之利。

镇刑司焚副本以遮罪,勋贵结党以抗旨,此非一人之恶,实乃官官相护之积弊。周毅殉国时望京师而目未瞑,非怨援兵之晚,实怨庙堂之盲。血书焚于城破之后,灰烬随雪落边城,边军见之皆泣 —— 自此‘血书难撼朝堂腐,忠魂空守孤城寒’之语传于塞上,边将离心,国之干城渐空,德佑朝边防之衰,实始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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