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恍惚,仿佛因着大病犹在,朝惊鸿总觉得混沌而光怪陆离,不知是否身在梦中。
她静静坐在帐子里,明明十多年未曾回来,可这么瞧着总觉得过分熟悉,以至于她忍不住想,到底是之前,还是此时此刻才身在梦中?
正两眼发直着,眼前细碎的光影闪动叫醒了庄周的蝴蝶。
朝惊鸿回过神来,下意识抬眼去看——
是霍昭。
他单手挑开床帐,斜倚在朝惊鸿身边的床架上,看着跟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
都跟朝惊鸿对上眼了,他也不吭声,就立在原地默不作声瞧着。
朝惊鸿抬头看了看,又看了看,然后默默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她让开地方示意霍昭坐。
霍昭想了想,从善如流就坐下,坐下的时候还是略微侧过身,面对着朝惊鸿的。
刚刚斜靠着床架外侧,现在坐下抱胸斜靠着床架里侧,跟他自己的床一样。
也就他腿长,这样坐着腿都能探出去,稳稳踩着地。
然后两人继续默不作声的互相看着。
良久,朝惊鸿率先打破沉默,“我以为,你有话跟我说?”
“我?”
霍昭脑袋后仰,枕着床架,“不是你叫我坐下的?”
“不是,”
朝惊鸿挠了挠脸,“是你满脸都有话想说的样子。”
谁?
我?
霍昭哑然,片刻之后,枕着脑袋后面硬邦邦的雕花床架眯了眯眼,“你这结论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两只眼睛看到的。”
朝惊鸿真诚道。
一次是巧合,两次可就是真的有点东西了。
霍昭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他直起腰,手指抵着下巴端详了片刻,“你对他人的情绪变化很敏锐。”
这是一个说不上好与不好的评价,霍昭其实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性子不好相与,多的是人背地里言说他“寡淡少语,心事不知”
的,就连亲姐姐有时候都会叹气,说不晓得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他当时的满朝公卿,哪里是现在这一朝的酒囊饭袋?论心眼和谋略,一个能吊打现在的一群!
莫说旁人,就说霍昭的亲姐姐,那位名垂青史的贤后,她的“贤”
可不是布娃娃一样任由皇帝摆布的“贤”
而是指掌禁军、在帝王病重的问关键时刻,掌控朝堂平息叛乱的“贤”
那是多敏锐的女人,身处后宫却能看准朝堂的方向,仅从几把蜡烛就察觉不对,更是抽丝剥茧对照内外府两本账目锁定了祸首。
其心之微,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