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一问出来他就觉得自己傻了,这一听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还没等他恼羞成怒,朝惊鸿就已经自然作答,“你看起来就是在生气呀,霍侯,你自己是不是从来没在自己生气的时候照过镜子?”
霍昭顿了顿,“......谁会在自己生气的时候照镜子?”
朝惊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眸自然弯起,抬手点了点自己的眼尾,“我的意思是说,你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这里——这里就会很明显。”
霍昭的视线落在她飞翘的尾睫上,沉默了一阵,才勉勉强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朝惊鸿又没忍住笑开了。
她看起来很平和很放松,圣旨卷轴原本随意抓在手上,现在任意滚在脚边。
就像刚刚她没有握着卷轴一连抽碎了三个人的牙,而只是无比平常的从花园中走过一样。
朝惊鸿放松下脊背靠在马车车厢上,她似乎有些累了,大清早又是折腾接旨又是一挑三的,也确实该累了。
所以她半垂下眼睫,慢慢抹平脸上的表情,像是靠着车厢正在闭目休息。
现下阳光透过了云层,打破了原本阴沉的天色,也从车帘的屏障下若有若无的突围。
抱着小白猫的知彰眼珠子左瞧瞧右瞧瞧,最后还是欲言又止地落在了朝惊鸿身上。
于是她又倏忽抬起眼帘,在霍昭似有若无分过去的视线里,像是一只翅膀边沿挑着金粉的蝶。
朝惊鸿的视线望向知彰一直瞧的地方,随即她轻轻笑了笑——
她的手在细微的发抖。
斑驳的日影,随着马车摇晃,从车帘缝隙挤入,悄然落在这双手上。
这是一双莹润细腻的手,泛着柔和的暖光,宛如上好的软缎。
腕间绕着一条纤细的金丝缠玉手链,随着手的轻颤,发出细微的“簌簌”
声。
在几个月前,哪怕是在边城的风里,这双手也手指修长,骨节纤细,指甲如珍珠般圆润,透着淡淡的粉。
朝惊鸿的母亲实际上身量不矮,个子不低的人骨量也是不会小的,故而一双儿女从小都比旁人瞧着高些。
但从没吃过苦的人,光看手就能看出来。
她那时确实身体不算好,只是跟着父兄学了些入门,强身健体的拳法,兵器都没怎么摸过。
而如今,每晚都跟着米姨姨用白醋和热水泡手,又再涂一层厚厚的手膏,瞧着还是肌理细腻的。
只不过米姨姨是剑客,要保持掌心的灵敏,她是因为不能让人从手上瞧出破绽。
就算如此,现下也是能瞧出些细微的差别的,同样修长纤细的手,皮肉紧实,却能瞧出竹骨玉节的风采来。
现下,当那缕穿过车帘而隐约的光罩着这双手,这双手正不受控制般,微微颤抖起来。
指尖轻抖,似是被无形的丝线牵扯,原本随意搭在膝上的手,动了动,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轻轻攥起来——
“用力太过了,”
朝惊鸿垂着眼,似乎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到底还没恢复,这才用了几分力气竟然就成这样了。”
可,最近拎着两桶水扎马步,手都不会抖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