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村子都有个守村人,我们村的叫阿傻,专收各家不祥之物。
他说收满一千件,就能换我们村百年太平。
昨天,他收齐了第九百九十九件——我送去的、从后山捡到的诡异玉梳。
当晚阿傻就死了,死在自己那间堆满“不祥”的小屋里,七窍流血,手里死死攥着那柄玉梳。
村里长辈叹气,说劫数到了,阿傻到底没扛过去。
只有我知道,阿傻临死前偷偷塞给我一张染血的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第一千件不祥……是你们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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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藏在山坳里,雾多,湿气重,老辈人说这里地势聚阴,容易招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村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也有个不成文的“人物”——守村人。我们村的守村人,叫阿傻。
阿傻不真傻,至少早些年不这样。听我爷爷那辈人念叨,阿傻原本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姓陈,叫陈守义。大概四十年前吧,村里闹过一场大邪祟,具体的没人敢细说,只说死了好几口人,最后还是当时快咽气的老守村人,指着当时才二十出头的陈守义,说了句:“就他了。”然后,陈守义就成了阿傻,住进了村尾那间独门独户、低矮潮湿的土坯房,那房子原本就是历代守村人住的。
自打成了守村人,他就真的渐渐“傻”了。话越来越少,反应越来越慢,整天木着一张脸,眼睛看人直勾勾的,没什么神采。身上总带着一股子祛不掉的香烛纸钱和霉味混合的怪味。村里小孩怕他,大人也尽量避免和他对视,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沾上晦气。但村里又离不开他。
谁家老人久病缠身,汤药无效,家里就会悄悄包一件老人贴身的旧衣,或者病中常用的物件,半夜放在阿傻那永远不上锁的破木门外。谁家盖房动土,挖出了不对劲的东西——比如带着血沁的碎骨、缠着黑发的古钱、或是模样邪性的陶偶,也会赶紧用红布裹了,送到阿傻那里。甚至谁家半夜听见怪响,看见黑影,心里犯了嘀咕,也会在清晨,放一把自家的门头土,或是一碗清水在阿傻门前。
阿傻照单全收。从不多问,也不推辞。他只是默默地打开门,把那些承载着不安、恐惧、病气、邪祟的东西拿进去,放进他那间谁也没真正进去看过的小屋里。村里流传着他的话,据说是老守村人传下来的规矩:收满一千件“不祥”,就能以身为祭,换得村子百年太平。阿傻自己,从没确认过这话,但大家都这么信。因为每一次,当那些“不祥之物”被阿傻收走之后,相应的麻烦,似乎真的就慢慢平息了。于是,这份沉重的责任,和这份带着畏惧的依赖,就在代代村民的默契中,延续了下来。
我是村里少数几个不太怕阿傻,甚至偶尔会跟他搭句话的年轻人。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调皮,从树上摔下来昏迷不醒,家里人说当时也求到了阿傻门前,他给了母亲一道叠成三角的、画着古怪符号的灰符纸,压在枕头下,第二天我就醒了。母亲对这事讳莫如深,只让我记着阿傻的恩。所以我路过村尾,有时会顺手放两个自己蒸的馒头,或者一壶粗茶在他门外。
昨天傍晚,我又去了后山那片老林子边缘捡柴。夏季暴雨多,常冲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在一丛被雨水冲得裸露的树根下,我瞥见一点不寻常的莹白。
拨开湿泥,是一把梳子。玉质的,触手温凉,但那种凉意很快渗进皮肤,让人不太舒服。梳子做工极其精巧,只有女子手掌长短,梳背雕着极其繁复的花纹,像是纠缠的蔓藤,又像某种无法解读的咒文。梳齿细密,但有一小半断裂了,断口处颜色暗沉,像是沾了陈年的、洗不净的污渍。更怪的是,这玉梳通体透着一股极淡的腥气,不是泥土腥,更像……铁锈放久了的那种味道。
我拿着梳子,心里有些发毛。这不像寻常人家遗失的东西。想起村里的规矩,想起阿傻,我没敢带回家,用衣角胡乱擦了擦,就直接往村尾去了。
阿傻的门依旧虚掩着。我敲了敲门框,低声喊了句:“阿傻叔?”
里面静了一会儿,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门被拉开一条缝。阿傻那张木然的脸出现在阴影里,眼睛看向我,又落在我手里的玉梳上。他的眼神似乎凝滞了一瞬,比平时更呆滞,但也好像更深了些,像两口枯井。
“后山捡的,”我把梳子往前递了递,“看着……不太对劲。”
阿傻没说话,伸出枯瘦、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接过了玉梳。他的手指碰到梳子的瞬间,我好像看到他几不可察地哆嗦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麻木。他捏着那梳子,凑到眼前,极其缓慢地转动着,看了又看,尤其在那暗沉的断齿处停留了很久。屋里的晦暗光线落在他脸上,明暗不定。
“第九百九十九件。”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说过话,又像是从很深的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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