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西郊,佘山脚下的工坊终于完全建好了。
旺儿办事利落,早就按照英哥儿的吩咐,招齐了第一批各环节需要的女工。这些女工大多是熟手,当她们提着行李,怯生生地走进工坊,看到分配给她们的集体宿舍时,都惊讶得说不出话。
宿舍是崭新的砖房,每间屋子住四个人,床铺结实,窗户贴着洁白的窗纸。这对许多从小挤在破旧漏雨的茅草屋里的女孩来说,简直像做梦一样。
“这……这真是给我们住的?”一个姑娘小声问,手指都不敢碰那干净的被褥。
领队的赵先生笑着点头:“自然是。东家说了,住得好,身子爽利,干活才有力气,才能织出好锦缎。”
工坊里面更是宽敞。高大的厂房亮堂堂的,新做的织机一排排安放整齐,看着就气派。
更让女工们稀奇的是,这里的活计和别处不一样。
英哥儿采用了娘亲王熙凤在南宁琢磨出来的法子,把织造珠光锦分成了好多道工序:选丝、煮练、络丝、织造、练染……每个人只专门负责其中一道工序,做熟了又快又好。不同工序的人组成一个小组,一起轮流休假。
这样一来,速度快了,质量也稳了。而且每个人只需要专心学一样,上手特别快。
每日都有定时的马车往返于工坊和松江府城之间,方便工人们休息时回家看看。
最让女工们惊讶的是从南宁运来的生丝。那丝线又细又韧,光泽还好,纺出来的绸缎胚子轻薄结实,带着隐隐的光泽。
“我织了这么多年布,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丝!”一位有经验的老师傅摸着丝线,连连赞叹。
工坊里的伙食简单,但顿顿有荤有素,管饱。角落里还设了澡堂,花上几文钱就能买到两桶热水洗去一天的疲惫。工坊门口甚至还有个小杂货铺,卖些姑娘家常用的头绳、针线、便宜的胭脂水粉之类,方便得很。
大家对这工作环境满意得不得了,干起活来格外卖力。很快,工坊里就响起了织机规律的咔嗒声,像是欢快的乐章。
英哥儿每天都乘着马车过来,有时看得入神,或者需要琢磨改进工艺,就直接住在工坊里给他预留的那个安静小院里。他年纪小,但工坊里上下下都知道这小东家聪明又仁厚,对他又喜欢又尊敬。
他还特意在工坊通往外面大路的必经之路上,设了一个护卫所,雇了些身手不错、人品也可靠的人手日夜巡逻,保证工坊的安全,但也严令他们绝对不许进入女工们的宿舍区。
很快,一匹匹流光溢彩的珠光锦就织了出来。那锦缎在光线下变幻着柔和的珠光色,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旺儿立刻联系了栖霞坊在江南各地的分店掌柜。掌柜们一看这品质极高的珠光锦,喜出望外,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工坊生产出来的锦缎立刻变得供不应求。
这天,旺儿笑着对英哥儿说:“小少爷,咱们这工坊,可算是成了!照这个势头,很快就能回本赚钱了!”
英哥儿看着忙碌的工坊,心里也充满成就感。但他还没忘了另一件事:“金陵那边的工坊怎么样了?”
“正要跟您说呢,”旺儿忙道,“刚收到舅老爷的信,金陵的工坊进展顺利,预计下个月就能开工了。就是熟练的人手还缺些。”
英哥儿点点头:“我知道了。我正好要去一趟金陵交功课,顺便解决人手的事。”
这时,旺儿又递过来一封信:“还有,小少爷,林家姑奶奶家来信了。”
英哥儿接过一看,是林表姑写来的。信上说,怀瑾表叔已经到苏州学政任上安顿好了,她与两个孩子也随行到了苏州,住在林家祖宅。信里还问起英哥儿的情况,言语间满是关心。
英哥儿看完信,眼睛一亮。苏州离松江不算太远,是金陵回松江水路的必经之地!他立刻对旺儿说:“旺儿叔,准备一下,我明天先去金陵,然后回来时去苏州看望林表姑!”
旺儿吓了一跳:“小少爷,老爷那边……”
“父亲正忙着港口和河道的事,咱们别打扰他。我去去就回,顺便也能去看看金陵工坊的进度。”英哥儿主意已定。
第二天,他就坐上了南下的船。先到了金陵,看了看舅舅王仁督建的金陵工坊。果然如信上所说,一切顺利,场地更大,织机也备得更齐。
他又去找了四姑姑。惜春听说他的来意,立刻帮忙联系了不少愿意到工坊做事的熟练女工,加上之前留在金陵的熟手,人手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英哥儿又抽空去了云麓书院,把厚厚一叠功课交给刘山长批阅。刘山长看他文章越发老练,见解也更深刻,心里十分欣慰,又给他布置了新功课,解答了他积攒的疑问。
在书院留了两天,英哥儿便再次出发,坐船前往苏州。
船行水上,两岸风光渐渐变得不同。比起松江的繁忙开阔,苏州一带更多了份水乡的温婉秀丽。河道纵横,石桥林立,白墙黛瓦的民居临水而建,时不时有乌篷船吱呀呀地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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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红楼:王熙凤儿子,自带金手指请大家收藏:()红楼:王熙凤儿子,自带金手指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英哥儿靠在窗边,看得入神。他想起很久以前,林表姑跟他提过,她就是在这如水墨画般的地方长大的,这里还有她念念不忘的林家祖宅。
船到苏州码头,英哥儿刚下船,就看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见到他便快速迎了上来,询问是否是贾英少爷。
英哥儿答应道:“我是贾英。”
那管家又惊又喜,连忙行礼:“贾英少爷可算到了!我家夫人日日念叨,派小人天天在这儿等着呢!快请,马车备好了。”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在一处清雅的巷子口停下。宅子门楣上挂着“林府”的匾额,看起来并不张扬,却自有一股书香门第的沉静气度。
早有机灵的小厮跑进去通报了。英哥儿刚下马车,还没站稳,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英哥儿!”
他抬头,只见林表姑正扶着紫鹃的手快步从门内走出来。她穿着件淡青色的绣花襦裙,外面罩着月白的比甲,乌黑的发髻上只简单簪了支玉簪,却显得清丽脱俗。
“林表姑!”英哥儿笑着快步上前,行了个礼。
黛玉却一把拉住他,上下打量,眼圈微微有些红了:“快让林表姑瞧瞧!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听说你小小年纪就一个人在外头奔波,又是工坊又是学堂的,吃了不少苦吧?”
她的关心溢于言表。
英哥儿心里暖洋洋的,摇头笑道:“不辛苦,林表姑。我做得开心着呢。倒是您,一路从京城到苏州,舟车劳顿,身体还好吗?”
“还好,还好。”黛玉拉着他的手往里走,“这里好歹是我自幼长大的地方,老宅子收拾出来,住着倒也舒服。怀瑾他公务之余,常带我四处走走,比在京城时自在多了。”
进了花厅,分宾主坐下,丫鬟端上精致的苏州点心和茶水。黛玉不住地给英哥儿拿点心:“这是枣泥麻饼,这是海棠糕,都是苏州特色的,你快尝尝。这一路肯定饿了。”
英哥儿确实饿了,拿起一块海棠糕放进嘴里,甜而不腻,满口香酥:“好吃!”
黛玉看着他吃,眼里满是慈爱。她细细问起英哥儿在松江的情况,问工坊,问学堂,问他的功课,还有贾琏的差事。
英哥儿一一回答了,拣着有趣的事说,比如女工们第一次住进宿舍时的惊喜,织出第一匹珠光锦时的兴奋,还有父亲被漕帮气得跳脚又用计谋反制的趣事,把黛玉逗得掩嘴轻笑。
“你呀,真是个小人精!”黛玉嗔怪地点点他的额头,“比凤姐姐当年还能折腾!不过,做的是正经好事,林表姑为你高兴。”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一个温和的男声:“听说英哥儿到了?”
英哥儿抬头,只见周怀瑾穿着一身家常的青色直裰走了进来。他眉目疏朗,气质温润,看到英哥儿,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怀瑾表叔。”英哥儿起身行礼。
周怀瑾快走两步扶住他:“自家人不必多礼。快坐。刚才在门口就听见你们姑侄俩说得热闹。”
他在黛玉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接过下人递来的茶,先递给黛玉一杯,才自己拿起一杯。黛玉对他微微一笑,默契自然。
英哥儿看着他们之间流动的温情,心里为林表姑感到由衷的高兴。
周怀瑾也问起英哥儿的近况,听说他管理工坊、兴办女子学堂,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和担当,实在难得。农桑工商,皆为民本,你能于此道用心,将来于科举文章亦大有裨益。”
三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孩童清脆的笑语。
英哥儿转头,只见两个两岁多的小男孩一前一后跑进堂来,长得一模一样,都是粉雕玉琢的模样,穿着同样的天蓝色小褂,像两个会动的瓷娃娃。
“娘亲!”“娘亲抱!”
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扑进黛玉怀里。
黛玉笑着搂住他们,说,“快叫英哥哥,还记得英哥哥吗?”
两个孩子一点也不怕生,奶声奶气地叫道:“英哥哥!”
英哥儿心中柔软,从随身带的包袱里取出两个小布老虎——是松江工坊里的姑娘们闲暇时做的,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两个孩子一见就喜欢,接过布老虎,甜甜地道谢。
傍晚,苏州味道的家宴精致美味,周怀瑾和黛玉不断给英哥儿夹菜,气氛温馨融洽。英哥儿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属于“孩子”的被宠爱感了,心里软乎乎的。
饭后,黛玉亲自送英哥儿到准备好的客房。
房间布置得雅致舒适,窗台上还放着一盆小小的茉莉花,散发着清香。
“好好歇息,”黛玉替他理了理衣领,柔声说。
“嗯,林表姑也早点休息。”英哥儿点头。
黛玉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这才带着紫鹃离去。
英哥儿关上房门,走到窗边。窗外是小小的庭院,月色如水,洒在青石板上。远处隐约传来苏州评弹的软糯唱腔,吴侬软语,听得人心都安静下来。
他想,林表姑带着家人回到了心心念念的林家祖宅,真的很幸福。而他自己,这一路的奔波似乎也都有了意义。他保护了想保护的人,也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带着这份满足和宁静,英哥儿很快进入了梦乡。明天,还有新的旅程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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