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前三日的晨雾还没漫过吊脚楼的竹栏,我就听见了不对劲的虫鸣。青黛色的山峦环抱着苗寨,木楼底层的蛊坛本该飘着艾草香,此刻却混杂着淡淡的腐臭,周明扶着我踩过湿漉漉的石板路,竹鞋底下黏着几片被啃得残缺的艾草叶:“守义,你听这虫叫,比寻常密了三倍不止。”
阳天剑在剑匣里轻轻震颤,剑穗的五色线中绿色线(对应五行坛木行)亮得发颤。胸腔里的咳意又涌上来,自从西域耗了些阳气,每到阴邪重的地方,肺腑就像裹着层冰碴。阿苗家的吊脚楼就在寨心最高处,竹门没关,我们刚踏进门,就见她正用银簪挑着蜈蚣往瓷瓶里装,瓶壁上爬满了细小的齿痕。
“张道长可算来了!” 阿苗的银饰随着起身的动作叮当作响,她手腕上的银镯刻着蛇纹蛊符,却泛着不正常的灰光,“昨夜寨西的阿公被虫咬了,今早起来就直挺挺地站着,眼神都直了。” 她掀开里屋的竹帘,老阿公正面无表情地倚着墙,脖颈处有个乌黑的牙印,嘴角挂着丝黑气,胸口的阳气像被扎破的皮囊般缓缓外泄。
我伸手搭住阿苗的手腕,指尖刚触到银镯就觉一股阴寒顺着经脉往上钻,阳天剑突然嗡鸣起来,剑穗绿色线刺得人睁不开眼。“是阴邪侵染了五毒。” 我盯着老阿公脖颈的牙印,那痕迹边缘泛着青黑,与之前瘴乡见到的阴蛊伤痕如出一辙,“端午前后五毒最盛,阴邪借‘恶月’之气滋长,把毒虫变成了吸阳的傀儡。”
阿苗突然攥紧了装蜈蚣的瓷瓶,指节发白:“上个月我去山外换盐,就见有人在溪边埋黑色符牌。” 她转身从竹柜里翻出片残破的黄纸,上面画着扭曲的虫纹,边缘还沾着瘴气凝结的黑霜 —— 正是幽冥教的阴邪符记。窗外突然传来尖叫,我们冲到竹栏边,只见寨东的晒谷场上,黑压压的毒虫正从山林里涌出来,蝎子的螯钳泛着绿光,蜈蚣的百足沾着黑气,密密麻麻结成了遮天蔽日的蛊云。
“快往阳心堂去!” 阿苗抓起腰间的银线蛊匣,竹楼下的村民已经乱作一团,有人举着艾草束挥舞,却被蛊云里窜出的毒虫叮中,瞬间倒在地上抽搐,双眼很快失去神采。周明背起老阿公,我扶着竹栏往下跳,落地时咳得直不起腰,阳天剑的剑匣撞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阳心堂在寨心的土台上,是苗寨历代祭祀的地方,堂前立着五根刻满符文的木柱,本该泛着阳气的红光,此刻却像蒙了层灰。阿苗刚扯开堂门的铜锁,蛊云就追到了土台下,毒虫们顺着木柱往上爬,发出刺耳的啃噬声,木柱上的符文竟被啃出了细小的缺口。“我布护阵!” 阿苗掀开银线蛊匣,数十根细如发丝的银线射向木柱,银线交织成网,暂时拦住了蛊云的攻势。
我靠在堂内的祭台边喘气,指尖摸向腰间的桃木传讯符 —— 自从传剑后,师父的阳气弱得连传讯都费劲,可眼下这局面,单凭阿苗的银线蛊撑不了多久。正思忖间,传讯符突然发烫,师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咳意传来:“守义,苗疆蛊邪畏纯阳,用阳藿汁调雄黄酒制符,可破……” 话音未落,符牌就暗了下去,只留下一缕微弱的阳气余温。
“阳藿!我家种着!” 阿苗的声音从木柱后传来,银线已经被毒虫咬断了好几根,她的手臂上添了道牙印,“雄黄酒在堂后的陶罐里,是端午要给孩子们点额的!” 周明立刻往堂后跑,我翻开随身的《幽冥劫录》,泛黄的纸页上写着:“五毒蛊惧虎气,天师符绘虎食五毒,辅以阳物,可镇百蛊。” 旁边贴着张残破的符样,正是故宫藏的虎食五毒符形制,上方刻着 “敕令” 朱印,虎形纹路张牙舞爪,五毒虫绕于虎爪之下。
周明抱着陶罐和一束绿叶跑回来,阳藿的清香混着雄黄酒的辛辣气散开,蛊云突然躁动起来,毒虫们的爬行速度明显加快。我抓起阳藿叶塞进陶罐,刚要搅拌,就觉指尖一阵刺痛 —— 阳藿汁沾到伤口,竟泛起淡淡的金光。“得用阳气调和。” 我抽出阳天剑,剑身的阳纹亮起来,剑尖轻点陶罐,将体内仅存的阳气缓缓注入液体,“阿苗,借你银线引符气!”
阿苗咬着牙甩出银线,缠在阳天剑的剑穗上,银线立刻被阳气染成金色。我抓起黄纸(苗巫常用的符纸形制,取自道家古法)铺在祭台上,剑尖蘸着调和好的阳藿雄黄酒,先画 “敕令” 二字镇纸,再绘出猛虎的轮廓 —— 虎首高昂,爪按蜈蚣,口衔蝎子,尾巴卷着蟾蜍与壁虎,正是虎食五毒的纹样。画到虎眼时,阳天剑突然震颤,剑穗的五色线齐亮,天地间的阳心之力顺着丝线涌来,注入符纸之中。
“成了!” 我抓起符纸往空中一抛,阳天剑剑气横扫,符纸瞬间燃起金光,化作一只猛虎虚影扑向蛊云。“吼 ——” 虎啸震得吊脚楼的竹瓦发颤,蛊云里的毒虫像被烈火灼烧般纷纷坠落,落地化作一滩滩脓水。阿苗趁机甩出银线,将漏网的毒虫缠成一团,银线的金光闪过,毒虫便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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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张道爷请大家收藏:()张道爷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可土台下的傀儡们还在逼近,他们眼神空洞,胸口的阳气被蛊虫吸得只剩一缕。我握着阳天剑走到堂门,剑身的阳纹映在傀儡们脸上,他们竟停下了脚步。史珍香的声音在剑鸣中响起:“用剑气逼出体内余蛊,别伤了村民!” 我深吸一口气,将阳气聚于剑尖,轻轻点向最前面的老阿公脖颈 —— 剑气化作暖流涌入他体内,一只黑色的小蜈蚣从牙印里钻出来,刚落地就被符光烧成了灰烬。
周明和阿苗立刻跟上,我负责用剑气净化,他们扶着清醒的村民往阳心堂里退。半个时辰后,最后一个傀儡恢复神智,土台上的蛊云已经消散殆尽,只留下满地虫尸。阿苗蹲在尸骸堆里翻找,突然抓起一片发黑的符纸:“张道长,你看这个!” 那是张巴掌大的黄纸,上面画着幽冥教的阴蛊符,符角还沾着阳藿汁的痕迹 —— 与瘴乡发现的符牌纹路一模一样。
我接过符纸放进《幽冥劫录》,胸口的咳意再次袭来,这次却比之前轻了些。阿苗用银簪挑开虫尸,里面竟裹着细小的黑气,正顺着泥土往地下钻:“这些阴邪在往地脉里钻,要是污染了寨心的蛊泉,就麻烦了!” 我走到土台边,阳天剑剑尖插入泥土,阳气顺着剑体往下蔓延,黑气立刻像遇火的冰般消融,“暂时稳住了,但幽冥教的人肯定还在附近。”
当晚我们宿在阳心堂,阿苗给村民们熬了阳藿汤,堂内飘着艾草与药草的混合香气。周明在整理蛊虫残骸,突然举起一块甲壳:“守义,这蝎子的壳上有刻痕!” 我凑过去一看,甲壳内侧刻着极小的 “昆仑” 二字,与西域佛窟阴煞留下的线索不谋而合。阿苗摸着银镯叹气:“去年瘴乡也发现过刻字的蛊虫,原来他们早就开始布局了。”
第二日清晨,寨子里的艾草香又浓了起来,孩子们在石板路上奔跑,额头点着雄黄酒画的 “王” 字。阿苗送我们到寨口,将一小罐阳藿汁塞进我手里:“这汁能温养阳气,道长你身子弱,带着用。” 我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阳天剑在剑匣里轻轻嗡鸣,剑穗的绿色线还泛着微光。
周明牵着马,竹篮里装着那枚刻字的蝎壳和阴蛊符。“下一步去昆仑?” 他回头问。我握紧手中的阳藿汁,胸口的阳气虽仍微弱,却比来时沉实了些 —— 从西域的刚柔并济,到苗疆的跨族护世,我终于渐渐懂了师父说的 “护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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