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在却勒塔格山崖间荡出余韵时,我终于看见绵延 1.7 公里的石窟群嵌在赭红色崖壁上。谷西区的洞窟分层错落,最高处的佛龛已被风沙蚀得只剩轮廓,周明牵着驼绳喘着气:“守义,你看那第 47 窟,当地人说就是那儿的佛像显灵,可……” 他话音顿在风里,指尖指向的中心柱窟前,几缕黑气正从窟门缝隙往外渗。
我扶着骆驼背起身,阳天剑在剑匣里轻轻震颤,剑穗上的五色线(沼泽青风所赠,对应五行坛五行)中金色线微微发亮。胸腔里的咳意又犯了,自从传剑后阳气只剩三成,每到阴邪重的地方,肺腑就像被冰水浸着。周明递来陶罐,还阳花熬的药汁温温的,却暖不透经脉里的凉意。
“先去看护所。” 我裹紧道袍往崖下的石窟看护所走。守窟老人见到我们递来的护世会令牌,枯槁的手突然攥紧:“你们可算来了!那北魏释迦坐佛先是‘开口’讲经,后来拜的人多了,就有人说胸口发闷,佛像身上还……” 他掀开布帘,里面躺着三个面色惨白的信徒,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鼻翼间萦绕着淡淡的霉味。
“带我去窟里。” 我抓起案上的《幽冥劫录》抄本,跟着老人往谷西区的中心柱窟走。刚踏入窟门,一股混杂着檀香与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洞窟中央的方形立柱上,北魏释迦坐佛结跏趺坐于佛龛中,原本鎏金的佛身斑驳不堪,更诡异的是,鎏金层下正渗出蛛网状的黑霉,顺着衣纹褶皱往下淌,在佛座上积成黏腻的黑渍。
“每晚亥时,佛像就会‘吐’出经文声。” 老人压低声音,指了指佛前的蒲团,“来祈福的人要跪着听,听着听着就浑身发热,回家就病倒了。” 我伸手触向佛龛边缘,指尖刚碰到鎏金层,就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指尖往经脉里钻,阳天剑在匣中猛地嗡鸣,剑穗金色线亮得刺眼。
翻开《幽冥劫录》,泛黄的纸页上写着:“佛窟阴煞,附于古佛之身,以经声诱阳气,忌至阳加诚心,破佛身则散入地脉,为祸更烈。” 我摩挲着书页上的批注,那是师父早年写的 ——“佛身乃载体,邪祟是客尘”。正思忖间,腰间的桃木传讯符突然发烫,师父的声音透过符牌传来,带着咳意:“守义,敬佛亦斩邪,不可硬来,需借佛法化煞。”
“师父,可我……” 我刚想追问,传讯符的光芒就暗了下去。师父阳气损耗过甚,连远程传讯都不能久持。周明从背包里翻出一卷《金刚经》:“这是护世会西域分舵给的,说佛窟里的经文可能有用。” 经文卷轴的桑皮纸已经发黄,卷首画着菱形格的须弥山图案,和窟顶的壁画一模一样。
暮色降临时,窟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十几个信徒举着酥油灯涌进来,领头的汉子面色潮红,双目浑浊:“你们是来毁佛的?佛爷正在讲经赐福,谁都不能碰!” 他们将佛龛围得水泄不通,酥油灯的光映在黑霉上,泛起诡异的绿光。我刚要解释,就见佛身的黑霉突然加速渗出,顺着佛座爬到地面,化作无数细蛇般的黑气缠向信徒。
“不好!” 我急忙抽出阳天剑,剑身的阳纹刚亮起,信徒们就疯狂地扑上来:“别伤佛爷!” 周明死死拦住最前面的汉子,却被那人推得撞在窟壁上,卷轴掉在地上散开。就在这时,佛龛里的释迦坐佛突然 “睁开” 眼睛,两道黑气从眼窝射出,经文声凭空响起,却字字晦涩,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众生献阳,可得永生……”
信徒们纷纷跪倒在地,胸口泛起白光,一缕缕阳气被黑气拽向佛像。更可怕的是,佛座下方的地面开始隆起,黑气凝聚成一朵半开的黑莲,莲瓣上爬满符文,正是幽冥邪祟的印记。史珍香的声音在剑鸣中响起:“它要借阳气污染地脉!地脉一毁,整个石窟都会变成幽冥巢穴!”
我握着剑柄的手沁出冷汗,阳天剑的剑气几乎要冲破剑鞘 —— 直接斩下去或许能重创阴煞,可《幽冥劫录》的警示就在眼前,一旦佛身被毁,阴煞散入地脉更难清除。信徒们的阳气还在不断流失,黑莲已经开到第三瓣,窟顶的菱格壁画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发黑的岩石。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散落的《金刚经》页面被风吹得翻动,这句话突然撞进脑海。师父说 “借佛法化煞”,《幽冥劫录》说 “忌至阳加诚心”,我猛地明白过来 —— 阴煞附于佛身,是借 “佛相” 作祟,若能破其 “相”,再以阳气镇之,便可两全。
“周明,拿经文来!” 我弯腰捡起卷轴,阳天剑剑尖轻点书页,运转天地阳心之力,口中低诵:“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剑尖泛起金光,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八字挑离纸面,化作金色的符文飘向佛龛。信徒们的骚动突然停了,经文声的蛊惑力竟弱了几分。
我持剑绕佛而行,金色符文跟着剑尖流转,在佛身周围织成光网。第一匝时,鎏金层的黑霉开始冒烟;第二匝时,佛眼的黑气渐渐淡去;第三匝刚走完,剑穗上的五色线突然齐亮,五行坛的阳气顺着丝线涌来,在剑尖凝成薄薄的金箔。“这是……” 我心念一动,将金箔按在佛像眉心,口中画符:“以经为引,以阳为符,邪祟离体,佛相归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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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张道爷请大家收藏:()张道爷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金箔符刚贴稳,佛像突然剧烈震颤,黑霉像潮水般往下退,露出底下彩绘的衣纹。“吼 ——” 阴煞的尖啸从佛身里传出,信徒们瞬间清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周围。佛座下的黑莲疯狂旋转,黑气冲天而起,化作狰狞的鬼影:“小小道童,敢坏我大事!”
“现在可以斩了。” 我握紧阳天剑,剑身金光暴涨,史珍香的剑魂与剑气相融,一道金芒直刺鬼影。阴煞惨叫着躲闪,却被经文符文缠住,无法再逃回佛身。我踏前一步,剑气横扫,将鬼影劈成两半,黑气在空中消散前,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幽冥分坛…… 在昆仑……”
最后一缕黑气散去,窟内恢复平静。佛像眉心的金箔符化作光点融入佛身,鎏金层重新泛起温润的光泽,窟顶的菱格壁画竟重现色彩,画中本生故事里的菩萨像仿佛在微微颔首。信徒们纷纷跪倒叩拜,这一次,他们的脸上没有了痴迷,只有虔诚。
周明扶着我坐到蒲团上,我咳得厉害,指缝间渗出血丝,却觉得胸腔里的滞涩感消散了些。守窟老人端来热茶,眼眶通红:“多谢道长,不然我们都要成邪祟的养料了。” 我望着佛像,突然明白师父说的 “敬佛亦斩邪” 是什么意思 —— 敬的是佛的慈悲相,斩的是附于相上的邪,刚柔并济,才是护世之道。
当晚我们宿在看护所,我将 “幽冥分坛在昆仑” 这几个字记在《幽冥劫录》的空白页上。周明翻着西域地图,指着昆仑山的位置:“这里离克孜尔还有千里,幽冥教在这儿设分坛,难道是想利用昆仑的地脉?” 我摩挲着阳天剑,剑身的阳纹流转不息,史珍香的声音轻轻响起:“昆仑乃万山之祖,地脉连通天地,他们肯定没安好心。”
第二日清晨,我们准备启程回青城山。临走前我去了趟中心柱窟,佛像前的酥油灯燃得正旺,信徒们在低声诵经,声音清澈。窟外的崖壁上,阳光穿过菱格状的云影,投下斑驳的光。我摸了摸腰间的传讯符,想给师父报平安,却发现符牌只亮了一下就暗了 —— 师父的阳气还是太弱了。
“走吧。” 我翻身上驼,阳天剑在剑匣里轻轻嗡鸣,像是在回应远方的五行坛。周明牵着驼绳跟上,嘴里念叨着:“回去得让护世会西域分舵盯着昆仑山,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我望着远方连绵的雪山,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幽冥教的阴影已经蔓延到西域,千年后的幽冥劫,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近。
驼铃再次响起,在石窟群上空荡开。我回头望了一眼克孜尔千佛洞,崖壁上的洞窟在阳光下静静矗立,见证着丝绸之路的繁华与沧桑,也见证着一场刚柔并济的护世之战。掌心的《幽冥劫录》沉甸甸的,上面不仅有历代护世者的记载, now 也有了属于我的印记 —— 属于张守义的,刚柔并济的护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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