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凤雏 第22章 “及时雨”荀不言

“原来你们在这啊，至于我为什么来这了，就要从半个月前说起来了。”

一只手抱着小苏轼，一只手各摸了一把两个妹妹的小脑袋，荀不言笑着和她们讲起了自己这和她们分开这段日子所经历的种种。

康定二年四月，好水川

荀不言一手持汉节，一手抱着四岁的小苏轼，戴着一顶牛皮毡帽，身上则是穿着一身不胡不汉的黑色劲装，在宋军大营门口百无聊赖等着范观音。

“哥你说咱们不会是又走错了吧？”

靠在荀不言怀里的苏轼抬起小脑袋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应该不可能。”抬手刮了刮苏轼的小鼻子，荀不言似乎底气也不是很足。

“可是咱们算算都走错十八回了。”

重新把小脑袋靠回了荀不言的肩膀，苏轼再一次无情的提起了他的一路的黑历史。

“可是这次咱们不是找到大营了吗？”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路痴解元犹不服气的辩驳着，但明显底气比起刚刚更加不足了。

“报～～营帐外有一面生貌似押粮官的人在外说要见曹宣正郎，说是熟人。”

在营门口一大一小正在斗嘴的时候，传令兵已经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帅帐之中，把自己所见一五一十的汇报了上去。

“哦？子丹你去看看。”

头戴一顶凤翅镔铁帅字红缨盔，内披锁子镔铁连环铠，外罩一件青色蜀锦缺胯鹘衔瑞草纹补子战袍，腰扎金革带，足登黑色犀牛战靴，腰悬云头儿银装配剑，如今已是从三品副步军、马军副都指挥使狄青放下手中的《六韬》，温和的朝着下方的范观音吩咐了一声。

“是。”

而头戴赤色平巾，身穿盘领窄袖胸背还有肩头绣有龟鹤纹图案的绿色袍衫，腰扎一条九环锡革带，脚踏乌皮靴，腰间也同样挂着一柄云头儿铜装佩剑的范观音在朝狄青行了一礼之后，一掀帐帘就快步的向营门那边走去了。

“来人会是谁呢？”

“诶？！！是这个家伙，就他这个身板儿没事往前线跑什么啊？”

范观音一边低头赶路，一边仍在思索着

来人的身份。当她在看见一身打扮不伦不类的那个家伙时候，愣了一瞬，眼中随即多了一丝诧异之色。

“嘿，无恙你怎么来了？才多久没见，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儿子？”

很快的压下眼底的情绪，范观音又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几步就来到了荀不言的跟前，在和他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一抬头看着他怀里的孩子又是一愣。不是，这小子什么时候和清丰成的婚啊，怎么没人通知她，现在一晃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哪来的儿子，子丹你眼睛什么时候瞎的？”给枕在自己肩上的小家伙挪了挪位置，眼睛瞪的圆圆的荀不言故作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范观音。

“找打是不！不过这是？”范观音没好气儿的白了这个没正形的家伙，不过荀不言怀里的那个孩子看着却是越发的眼熟。

“哦，是当初你忘我殿中的那个小家伙啊，这么大了，来给我玩会儿。”

一拍自己脑门儿，她瞬间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孩子。一边感慨着时间之快，一边从荀不言手里接过了小苏轼并一把将其给抛到了半空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刚还靠在荀不言怀里的苏轼突然感觉不对劲，往下一看顿时就被吓的一边不停的挥舞着自己的双手一边哇哇大叫。

“是挺好玩的哈！”

感觉自己发现了新玩具的范观音在欣赏够了苏轼刚刚的表情之后，从半空中接住之后又把他给抛回了荀不言的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这对儿不靠谱姐弟给当成蹴鞠的苏轼再次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哇哇大叫着，他就知道，每次和这个哥哥在一起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对吧，我就说你肯定喜欢，嘿嘿。”

脸带上一抹得色的荀不言在接过苏轼的一瞬间就又把他往范观音的方向抛了出去，这个弟弟果然是个福星，以后自己出门一定要带在身边。

“啊啊啊啊，哥，你们赶紧把我放下来。”

已经被彻底无视的苏轼依旧做着徒劳的抗议，一番折腾过后，小嗓子都已经嘶哑了几分。

“不过，这么远你来干什么？”

又一把将苏轼抛了出去的范观音仍旧没有弄清他的此行的目的，便直接问了出来。

“我就说你瞎了，送粮啊！”

明晃晃的将嫌弃写在了脸上荀不言，在看了一眼范观音之后，就直接把脸别到了一边。

“荀无恙你胆肥儿了啊，找打。”

在接过苏轼的一瞬间，范观音佯怒举起了自己的铁拳朝着荀不言面门打去。

“诶诶诶，我身体不好，不许动手，动手讹人啊！”

身手敏捷的荀不言嗖的一下就从马上蹿了下来，并十分熟练的双手抱头的蹲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下马的瞬间因为没把控好力道的荀不言不小心把苏轼抛出去了老高。惊的苏轼再一次发出一连串高亢嘹亮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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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引凤雏请大家收藏：()引凤雏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噗嗤，行了别皮了。”

被荀不言被逗的噗呲一乐的范观音双足一点从半空中捞回了苏轼，好笑的看着自己这个明明好久不见却相处起来仍旧不见生分的弟弟。

“这不是前一阵，我老爹他们从朝堂回来，说那个苗国公他们主张和谈要劝官家送地送城送钱嘛。”

说起正事儿，荀不言的脸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原原本本的将京中所发生的事情讲给了面前的范观音。

“什么？这几个皓首匹夫，苍髯老贼。”

“啊啊啊啊啊啊，子丹哥你轻点抛我，救命啊～～”

再一次被朝中那群主和派的无耻嘴脸给气到了范观音柳眉倒竖，拳头捏的咯嘣作响，周身充斥着浓的几乎就要化为实质的怒气。而在她手里的苏轼也在无意之中被她给迁怒了进去。

“诶，你别急，然后我爹猜测那些人可能会在粮草那先动手，所以，我爹出手了，从宫中讨来了一个押粮官的差事。”

“喏，你看后面。”

被怒气冲冲的范观音给吓了一跳的荀不言急忙跟她解释了起来，并把身后那队押粮的车队展示在了她的面前。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范姐姐生起气来的样子和婶母越来越像了。

“那这正好，正如你们所料，我们马上要断粮了，那些智障后来送的粮草都是掺杂了近一半的沙石。”

范观音把苏轼又抛给荀不言，看着他身后带着一千名疲惫皇城司士兵押送着他们筹集的近三千石粮草，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消了下去。

“什么？这群老信球儿。”

“哥，哥，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范观音的怒气消了下去，荀不言的怒火却因为她们近日来所受到不公而腾的烧了起来，可怜的小苏轼再一次成了被殃及池鱼的那条鱼。

“那你们后面这些人怎么样了？”

范观音随手一捞，将苏-蹴鞠-池鱼-轼揽在了怀里，接着便问起了荀不言后面大部队的去向。

“哦，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怕人发现我就自作主张脱离了大部队，自己改道了，然后，那个，走错了十八回。”

自作主张又路痴的某个解元终于露出尴尬的表情，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声音一一点点的低了下去。

“行吧。”

“你们俩在门口干什么呢？快把孩子放下来，这不是蹴鞠。”

十分无语看了荀不言一眼，范观音刚再次举起了手里的苏轼准备往上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狄青那低沉威严的声音。

“参见狄叔父，嘿嘿。”

看着脸色微微发黑的狄青，荀不言下意识的缩了缩自己脖子，心虚的傻笑了两声。

“哇，我可算得救了，狄叔父。”

而已经被范观音重新抱回怀里的苏轼则是热泪盈眶，看向狄青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感激。

“你们俩啊，不过你这又是什么打扮？”

无奈的瞥了一眼这俩不让人省心的玩意儿，狄青刚要带他们往大营里走，回头一看头上簪了五朵颜色不同大花，下身穿了一件亮紫色裤子，手里还拿了一根汉节的荀不言，那副好看的眉眼再次蹙到了一起。

“我这个啊，帅不？我可是在得知有这么一个大任务特意找我祖母给我准备的。”

荀不言说着便一手特意露出那件亮紫色的长裤心里想着这可是现在京中最流行的打扮，另一只手则是特别得瑟的甩了两下自己手里的那根汉节。

狄青看着眼前这个跟鹦鹉成精了一样的家伙，默默的把自己身子转了过去，真的是太辣眼睛了，这个混小子。

“对了，狄叔父我爹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所以，我出手了。”

丝毫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这身打扮有什么问题荀不言见狄青转过了身去，还又把头上的那几朵大花往人家家面前凑了凑，笑嘻嘻的和他说起了出京前荀司律曾交代给自己的事情。

狄青，“……”

哪怕已经有所预料，却还是被荀司律的这句话给弄的哭笑不得的。

“这个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正经，行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低低笑骂了一句远在汴京的荀司律，不想再让自己眼睛受罪的狄青便准备带着门口的俩人直接回到帅帐去，但到哪儿都安分不下来的荀不言眼珠子一转，顿时又有了自己的主意。

“叔父，叔父，那个啥，我能看看你立在大营一里外的那座大阵吗？”

“是小苏轼想去看的，真的。”

荀不言特别真诚的朝狄青眨了眨眼，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又把可怜的小苏轼给推了出来。

“哎，算了，子丹你先陪着无恙他们逛一会儿吧，一个时辰后，咱们准备反攻。”

看着荀不言这副和他爹当年简直如出一辙的样子，狄青朝他们挥了挥手，单手扶着额头独自返回了帅帐 。

“这就是传说中的太乙混天象阵！也太帅了，姐一会你们反攻能不能带我去啊！”

远远的看着那座朦朦胧胧，传出阵阵喊杀、战鼓声的太乙混天象阵，荀不言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艳，对驰骋疆场也多出了一丝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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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引凤雏请大家收藏：()引凤雏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求你了，我轻功很好的，二嫂还给我带了一堆保命的东西。”

看着依旧不为所动的范观音，荀不言直接开始和她耍起了赖，之后更是直接把自己的保命的底牌——轻功还有他二嫂带的一堆东西的事情也全都说了出来。

“这可不是儿戏，战场无眼，你到时多加小心。”

终究没有狠下心来的范观音还是答应了这个弟弟的请求，并一再强调着要他战场上多加小心。

“好诶！！！”

“对了，姐你们现在战况怎么样啊？”

在和自己怀里人小鬼大的苏轼击了一掌之后，荀不言随即又问起了范观音现如在的战况。

“不太好，自上次咱们在姚家川与夏军作战失利，共计余人战死，包括任福、桑怿、刘肃、武英、王珪、赵津、耿傅等将领也全部阵亡。”

提起之前那一场的大败，范观音的脸色也不是很好，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就那么永远的留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之上，叫她如何不心痛？

如果有那么一丝可能，她都希望这个这片土地，这个王朝，乃至这个天下，永远都不会再有战争发生，也永远不会再有因为战争阴阳两隔，家破人亡的百姓。

“嗯嗯。”

心情同样很沉重的荀不言也跟着沉默的点了点头。

“另外，行营都监王珪，自羊牧隆城带来的4500人的队伍支援好水川，却也同样被以逸待劳的夏军给击败了。最后仅剩朱观所部的千余人侥幸逃脱。”

说到后来，范观音的声音已经低的几不可闻，细听之下其中还带着一丝哽咽。

“哦，这个我知道，是此役副帅韩琦大人亲自上书朝廷请求治罪，被降职为秦州知州，之后主帅夏竦亦被贬职为河中府通判，对吧？”

察觉到范观音情绪不大对劲儿的荀不言急忙接过了她的话头儿，并还趁机朝她做了个搞怪的鬼脸儿。

“对，不过大军经此一役也认清了对夏作战屡战屡败的现实，于是接受陈执中等人的建议，将陕西、甘肃、宁夏战区划分为秦凤、泾原、环庆、鄜延四路，重新进行部队的调整，以图重振雄风。”

“再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

看着努力逗自己开心的荀不言，心情已经恢复了不少的范观音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咱们到了，眼前的就是太乙混天象阵了。”

“咱们这次所布的这个大阵名叫太乙混天象阵，此座大阵统共分为五层，在最外面的一层负责镇守的是为天之四灵。在往里负责镇守第二层的就是太阴星君与太阳星君。”

“而在第三层镇守的是东西南北四大星辰。第四层有月孛星、紫气星。第五层也就是最里面的一层，才是我和师父负责镇守的中军大帐。”

范观音带着荀不言和他怀里昏昏欲睡的苏轼骑着马走了能有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便来到了距离大阵正北面不到三百步的平地。

一勒手里的缰绳，二人同时下马。一边对照着远处的大阵，范观音一边在地上为荀不言讲解着这个大阵的组成还有运行原理，前者讲的津津有味，后者的听得云里雾里，反而被临时拉来的苏轼却是听得两眼放光，小脑袋还不时跟着一点一点的。

“再者就是此阵每一个阵点，都有一员大将和专门的队伍镇守着。这些大将包括了师父麾下的十一曜和二十八星宿。可以说，这个阵法集结了秦凤路还有泾原路最精锐的力量。”

“另外，此阵布阵的这套周天星斗旗是当年师父下山时师祖所传下来的，每一杆都是不可多得的仙家法宝。”

“咚咚咚咚～～～”

范观音的讲述随着一阵气势磅礴，声若雷霆的战鼓接近了尾声，而来观阵兄弟二人却是反应各异，荀不言更的是对仙家阵法法宝的好奇，但也仅限于好奇。至于他怀中的小苏轼则是对排兵布阵，行军打仗充满了深深的向往。

“大营那边儿开始擂鼓聚将了，咱们先回去吧。”

“嗯。”

远处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只金雕，浑身包裹在一层红褐色的光芒之下，

伴随着初升的朝阳俯身掠过了这座形如鸡卵，

玄妙莫测的大阵，嘹亮的鹰啼为一场即将展开的血战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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