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留着长须的老画家凑近细看,忍不住惊叹:“老韩说得不错!这墨色运用更是了得!浓处如漆,淡处如烟,干湿浓淡,层次分明,将山峦的体量感和空间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这留白,处理得大胆!云雾缭绕处,虚灵生动,仿佛有呼吸在其中,让整座山都‘活’了!”
“活?何止是活!”另一位专攻美术理论的老先生推了推眼镜,语气激动,“你们感受这画面透出的‘气’!这不是死物,这是一个沉默的、巨大的生命体!它不言语,却承载万物;它历经风霜,却脊梁不弯!这画的哪里是山?这分明是一种精神意象,是我们这个民族血脉里流淌的坚韧、担当与不屈!好一个‘脊梁’!这个名字取得太贴切,也太敢当了!”
韩一石重重一拍大腿,眼中精光四射:“正是如此!此子不凡!年纪轻轻,笔下竟有如此气象,如此格局!他不只是在画山水,他是在写意,在铸魂!我们省里,多少年没出现过这样有风骨、有思想、有技术的好苗子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几位老艺术家围绕着一幅画,越讨论越热烈,越分析越觉得内涵深厚。他们从笔墨技法,谈到气韵意境,再从艺术本体,延伸到时代精神。最终,所有人的共识是:方二军及其《脊梁》,是近年来本省美术界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收获,其艺术成就和未来潜力,值得大力推崇和重点培养。
这次小范围的品鉴,如同一颗火种。随后,由这几位老先生牵头,一场规格更高、范围更广的“方二军《脊梁》作品研讨会”在省艺术研究院正式召开。邀请函发出,省内顶尖的画家、评论家、学者、各大艺术院校的教授、主流艺术媒体的记者济济一堂。
研讨会那天,会场座无虚席。巨大的投影幕布上,《脊梁》的全貌和局部细节被反复播放、解析。韩一石作为主要发起人,做了主旨发言。他抛开所有客套,以饱满的热情和严谨的学理,从艺术史的高度,深入剖析了《脊梁》的价值所在,将其誉为近年来现实主义山水画创作中一座新的里程碑,称方二军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承载着新希望的艺术之星。
他的定调,得到了与会绝大多数专家的积极响应和深入阐发。赞誉之声此起彼伏:
“后生可畏!这幅画让我看到了中国画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强大的生命力和表现力!”
“技法精湛固然难得,更难得的是这幅画透出的那种正大、刚健、雄强的精神气质,这在当下某些追求怪异、阴柔的画风中,犹如一股清流,不,是洪流!”
“方二军这个名字,我们以前关注不多,但从这幅作品看,他的艺术语言已经相当成熟,形成了独特的个人面貌!”
当然,也有极少数与赵德明私交甚好,或对“破格”推崇年轻人持保守态度的人,试图委婉地提出一些质疑,比如“是否过誉?”、“年轻人还需要更多历练和沉淀”,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更强大的主流赞誉所淹没。
然而,在一片对方二军艺术成就的赞叹声中,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开始被一些耿直且消息灵通的与会者提了出来:
“如此优秀的青年画家,听说其所在单位省群艺馆,非但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和支持,反而在厅里的帮扶工作中,将其安排到了最偏远、最艰苦的千峦县?这到底是什么用人导向?”
“是啊,我也听说了。这岂不是人才浪费?难道我们省的美术人才已经多到可以把全国银奖得主随便‘发配’的地步了吗?”
“群艺馆的赵德明馆长今天好像没来?是不是应该请他出来解释一下,他们馆里对于培养和使用优秀青年人才,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这些疑问,如同投入沸油中的水滴,瞬间在会场引发了更大的议论和不解。不明就里的人们感到匪夷所思,而知情者则面露意味深长的表情。一时间,对省群艺馆,特别是对馆长赵德明工作方式的质疑和批评声,隐隐成为了研讨会另一个不和谐却异常引人注目的焦点。
研讨会的详细情况,尤其是后半场关于方二军工作安排的争议,很快通过与会者的口耳相传和艺术媒体的报道,扩散到了更广的范围。一些内参情况也摆到了相关领导的案头。
终于,这股来自美术界专业领域的强大声浪,不可避免地冲击到了省文化厅的最高层。
文化厅长是在一次内部工作汇报后,被一位相熟的老艺术家拉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了一句:“厅长,你们厅里可是藏龙卧虎啊!那个方二军,了不得!韩一石老先生和那么多专家都捧着呢!不过听说你们要把他‘发配’到山沟里去?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可不能干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哦!”
厅长当时还一头雾水,回到办公室,立刻让秘书调来了关于方二军及其作品研讨会的相关材料和汇报。当他看完韩一石等人的高度评价,再看到研讨会上关于省群艺馆工作安排的质疑时,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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