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嫔挨在娴妃身侧,纤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推着永琪的摇篮。
那婴孩睡得正酣,小脸儿粉团也似,气息匀细。
忽而,愉嫔眸光微凝,落在永琪那细嫩如藕节的颈项上,几点不甚分明的红痕,悄然隐在衣领褶裥之间。
“姐姐,”
她声音轻柔,却透着几分压不住的关切,指尖虚虚指向那处,“你快瞧瞧,永琪颈子上这是怎么了?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娴妃闻言,略略倾身,目光在永琪颈上只淡淡一扫,便又靠回椅背,语气甚是宽和:“小孩子家,皮肉娇嫩,许是睡中无意识抓挠了几下,或是衣领上的绣纹略硬,蹭着了。
不打紧的。”
话锋一转,倒似真心夸赞起来:“你瞧咱们永琪,养得多壮实!
眉眼也生得齐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端的是个有福之相。
方才吃奶时那劲头,小手小脚蹬踹得煞是有力,瞧着就令人欢喜。”
海兰听了,唇瓣几不可察地一抿,旋即化作温顺笑意,顺着话头接道:“姐姐说得极是。
瞧着永琪长得这般安稳康泰,我这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回实处。
这全是姐姐日夜劬劳、精心抚育的勋劳。
我对姐姐,真真是感激不尽。
只盼这孩子福泽深厚,平安长成,将来…能成为我们姐妹在这深宫的一点倚靠才好。”
话音落处,殿内一时静谧。
娴妃捻着佛珠的指尖微微一顿,另一只手的指腹,不经意地拂过自己平坦的小腹,那护甲上镶嵌的米珠在烛影里泛着温润却微冷的光泽。
她抬眸望向海兰,唇边笑意深了些许,温言道:“海兰,你言重了。
永琪好,便是你我之福。
天色向晚,更深露重,你素来身子单弱,早些回去将息才是正理。”
愉嫔察言观色,立时起身告退:“是,多谢姐姐体恤。
臣妾告退。”
娴妃颔首,唤过侍立一旁的惢心:“外头夜色浓重,仔细路滑。
惢心,你擎一盏亮堂的灯笼,好生送愉嫔娘娘回宫。”
“是。”
惢心应声,忙取了盏精巧的琉璃绣球灯,小心在前引路,伴着海兰的身影,渐次消融在殿外浓稠的夜色里。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惢心提着那盏灯回转。
娴妃仍端坐原处,并未就寝,只静静望着摇篮中熟睡的永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