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江湖录 第15章 弦月下的杀机

夜幕低垂，明月教总坛却并未沉寂。晋级下一轮的武者们被安排在靠近揽月殿的客舍休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前的紧张与压抑。白日里广场上的喧嚣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各处隐约传来的调息运气声，以及某些角落里低声的密谋与交易。

沈墨婉拒了明月教提供的客舍，依旧回到了僻静的听月水榭。对他而言，任何看似舒适的安置都比不上守在林清音身边来得安心。

水榭内灯火如豆，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在窗棂上。林清音依旧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孙医者傍晚来看过，只是摇头，表示汤药已然效微，全靠沈墨渡入的精纯内力与她那股奇异的先天生机在硬撑。沈墨坐在榻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跳动，仿佛在触摸一件随时可能碎裂的琉璃。

白日里擂台上的狠辣果决早已褪去，此刻的他，眉宇间只剩下化不开的忧虑与深藏的疲惫。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额头，闭上眼，脑海中是她清醒时清冷又偶尔带着关切的眼眸，是她在排教祭坛上决绝而坚定的背影。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他害怕失去，害怕这世间唯一能让他感到温暖与牵绊的光，就此熄灭。

“清音……”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等我，很快就结束了。”

窗外，一弯弦月斜挂天际，清冷的月光洒在平静的内湖湖面上，泛着细碎的银光。然而，这片宁静之下，沈墨敏锐的感官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那是一种极淡、却带着阴寒死寂的气息，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正悄然吐信。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轻轻将林清音的手放回锦被中，细致地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安眠。随即，他站起身，吹熄了室内的灯火，整个人融入水榭角落的阴影之中，气息内敛，如同蛰伏的猎豹。

时间一点点流逝，弦月缓缓移动，在水榭外的廊下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除了偶尔的虫鸣与水波轻漾，四周一片死寂。

约莫子时前后，那缕阴寒的气息骤然变得清晰！

并非从门窗闯入，而是源自水榭之外，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临水露台！

只见露台边缘，靠近水面的阴影里，湖水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开，两道漆黑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出水面，身上竟不见多少水渍。他们全身笼罩在特制的黑色水靠中，与夜色完美融合，只有手中那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分水刺，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致命的寒芒。

幽冥殿的水鬼！而且比上次在楼船上遭遇的，气息更为凝练，动作更为老辣，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如同暗夜中的蝙蝠，足不点地，便欲穿过敞开的雕花长窗，潜入室内。他们的目标明确——直指榻上昏迷不醒的林清音！显然，有人不希望她活下去，或者，是想以此扰乱沈墨的心神，让他在明日的武会上方寸大乱。

就在第一名水鬼的半只脚即将踏入室内阴影的刹那——

一道比夜色更深的玄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自角落暴起！

沈墨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出声喝问。对于这些藏头露尾、意图伤害他在乎之人的魑魅魍魉，唯有杀戮！

软剑在他手中如同瞬间苏醒的毒蛇，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厉啸！剑光并非大开大合，而是凝聚成一道极其凝练、带着刺骨杀意的寒线，直刺那名水鬼的咽喉！速度之快，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那水鬼显然也是经验丰富之辈，虽惊不乱，手中分水刺疾抬，精准地格向剑锋，同时身体后仰，试图卸力闪避。

然而，他低估了这一剑蕴含的力量与沈墨必杀的决心！

“叮！”

分水刺与软剑剑尖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却短促的鸣响。那水鬼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分水刺传来，整条手臂剧震发麻！更可怕的是，那软剑的剑尖竟如同拥有生命般，借着碰撞之力微微一颤，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绕过格挡，去势不减反增！

“噗嗤！”

剑尖毫无阻碍地没入咽喉！

那水鬼双眼猛地凸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喉间发出“咯咯”的异响，手中的分水刺“哐当”坠地，身体软软倒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一名水鬼见状，瞳孔骤缩，心知遇到了硬茬子，任务已然失败。他毫不犹豫，身形暴退，同时左手一扬，数点乌光带着刺鼻的腥风，并非射向沈墨，而是直取榻上的林清音！竟是打着即便杀不了，也要以毒干扰，让其伤上加伤的主意！

“找死！”

沈墨眼中瞬间赤红！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林清音便是他此刻绝不能触碰的逆鳞！

他身形如影随形，疾扑而上，左手惊蛰指力瞬间催发到极致，数道灼热凌厉的指风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那几枚淬毒暗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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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器或被弹飞，或被指力震偏，纷纷钉入一旁的墙壁或梁柱，发出“咄咄”闷响，腐蚀出缕缕青烟。

而就这么一阻隔，那名水鬼已然退至露台边缘，眼看就要跃入水中遁走！

沈墨岂容他逃脱！他右脚猛地一踏地面，水榭的木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借力如同离弦之箭激射而出，速度比那水鬼快了何止一筹！

软剑再次扬起，惊蛰内力疯狂注入，剑身竟发出低沉的雷鸣之声！这一次，剑势不再是阴狠的刺杀，而是带着一股煌煌正正、如同雷霆扫穴般的暴烈！

“惊雷一剑！”

剑光如匹练，撕裂黑暗，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瞬间追至那水鬼身后！

那水鬼感受到身后那足以致命的恐怖剑压，亡魂大冒，拼尽全力将分水刺向后格挡，同时身体拼命向前扑出！

“铛——咔嚓！”

分水刺应声而断！剑光毫无阻碍地掠过他的背心！

“呃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那水鬼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背后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几乎将他劈成两半，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他踉跄几步，一头栽入内湖之中，顷刻间便将周围的湖水染红，再无声息。

沈墨持剑立于露台边缘，玄衣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剑尖鲜血缓缓滴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他胸口微微起伏，方才那含怒的两剑，几乎毫无保留，消耗亦是巨大。他冷漠地看了一眼湖水中扩散的血色，确认再无其他气息潜伏。

他收剑回鞘，快步返回室内。第一时间来到榻前，仔细查看林清音的情况。幸好，她并未被刚才的动静惊扰，依旧沉沉昏迷着，只是那微弱的呼吸，让他刚因杀戮而沸腾的心，瞬间又沉入了谷底。

他打来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掉溅落在榻边和地面的几点血渍，生怕那血腥气会玷污了她的清净。然后，他重新坐回榻边，握住她的手，继续渡入内力，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厮杀从未发生过。

然而，他心中的波澜却难以平息。幽冥殿的刺杀一波接着一波，而且目标明确地指向毫无反抗之力的林清音，这背后定然有人指使，且对明月教内部的动静了如指掌。那个观礼席上的灰衣人……萧月如……甚至是明月教更高层的人物？

他抬眼望向窗外，弦月清冷，内湖在短暂的波澜后重归平静，但那血色的涟漪，却已深深印刻在他心底。

明日武会，注定不会平静。而他，必须赢。不仅仅是为了圣心莲，更是为了向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宣告——任何试图伤害她在乎之人的人，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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