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全部 玄幻奇幻 都市白领 武侠仙侠 言情说爱 军事历史 游戏竞技 排行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悠悠小说网 > 军事历史 > 玄桢记 > 第838章 酥糕屑坠悄偷睇,烛泪凝痕犹带腻

卷首语

《大吴通鉴?兵事志》载:“德佑之难,太上皇被俘于土木堡,瓦剌也先挟天子以令诸侯,索黄金百万两、绸缎万匹方肯释还,且逼降边镇守将,朝堂一时陷入‘救君’与‘守国’之两难绝境。谢渊时新承兵部侍郎之印未久,值国祚倾危之际,独承中枢决策之千钧重负,外筹边镇防务以抗瓦剌铁骑,内抚朝堂惶惑以安百官舆情。其孤臣心迹,半藏于兵部旧案的残牍墨痕,每一页急报都印着烽燧的焦迹;其临事艰难,全刻于七载岁月的鬓角风霜,每一道褶皱都记着抉择的煎熬。”

奉天殿的鎏金烛火刚映亮御座上方 “正大光明” 的匾额,朝钟余韵尚未散尽,兵部左侍郎周德的逼问便如寒刃破空:“谢渊!君父蒙尘之日,你何忍按兵不动?” 这声诘问瞬间划破了萧桓复辟初定的朝堂平静,更如尖锥般剖开了谢渊尘封七载的记忆深潭。

那是德佑年间的深冬,京师内外寒雪纷飞,边镇急报如雪片般涌入兵部衙署,每一封都带着血与火的气息 —— 太上皇在敌营中忍饥挨冻的消息传来时,内阁议事厅的烛火连续三夜未熄;瓦剌使者将染血的龙袍掷于殿阶时,百官的哭谏与武将的请战声几乎掀翻屋顶。谢渊攥着户部 “国库存银仅三十万两” 的账册,望着舆图上大同城外密密麻麻的瓦剌营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 救君,则国库空、边防空,瓦剌铁骑旦夕可至京师;守国,则需背负 “轻君” 骂名,眼睁睁看着君父在敌营受苦。

那些日夜不休的激辩犹在耳畔:礼部尚书以 “君为臣纲” 泣血请赎,兵部同僚拍案请战愿以死相搏,而他只能一遍遍铺开布防图,在 “社稷” 与 “君恩” 的天平上反复称量;那些孤灯之下的挣扎仍历历在目:死士带回的染血绢帛上,“社稷为重,勿以朕为念” 八个字力透纸背,他对着那方绢帛枯坐到天明,喉间腥甜与心头苦涩交织难辨。

此刻,龙椅上的萧桓指尖轻叩御案,目光沉凝如渊;阶下群臣或垂首屏息,或窃窃私语,目光都黏在谢渊鬓角的白发上。七年前的风霜雪雨、七年前的取舍煎熬,终究不再是旧案残牍上的冰冷文字,而是随着这声逼问,如潮水般漫涌而出,清晰得仿佛昨夜刚在兵部衙署熬过的不眠之夜。

菩萨蛮?禅

金猊烬暖香凝砌,玉案珍果堆红绮。

琉璃光下眉微敛,细觑供筵丽。

酥糕屑坠悄偷睇,烛泪凝痕犹带腻。

休笑佛身痴,残盘仍未移。

奉天殿的鎏金烛火明明灭灭,映得 “国泰民安” 的匾额愈发显得刺目。萧桓高坐龙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玺上的螭纹,刚听完工部尚书奏报城防修缮事,准备准奏,一道苍老却激昂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殿内的肃静。

“陛下,臣有本要奏!” 兵部左侍郎周德猛地从朝班中站出,官帽上的朱缨因动作过急而歪斜,双手抱拳直指站在前列的谢渊,声如洪钟:“谢渊身负两朝重恩,兼领兵部与御史台,却于七年前德佑之难中,犯下‘轻君重国’之罪!太上皇被俘,瓦剌索赎百万,他以国库空虚为由拒不拨付;群臣请发兵突袭,他以恐伤君父为由驳回 —— 致使太上皇在敌营受苦一载,归国后又遭囚南宫七载!此等行径,岂能容于朝堂?”

谢渊浑身一震,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袖中的手骤然攥紧,指节掐进掌心的锐痛让他瞬间清醒,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掀起惊涛骇浪 —— 周德的话,像一把生锈的刀,狠狠剜开了他早已结痂的伤疤。七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边镇急报的火漆味、群臣争论的喧嚣声、死士带回的血书温度,瞬间涌至眼前。

“周侍郎此言,何其片面!” 谢渊的声音带着久病的沙哑,却异常坚定,他强压下翻涌的回忆,出列躬身,“当年之事,关乎社稷存亡,非‘轻君重国’四字可概括。臣恳请陛下容臣一一剖明。”

周德却不依不饶,往前踏出半步:“剖明?不过是托词!瓦剌索赎,纵国库空虚,亦可募民间捐助;发兵营救,纵风险难测,亦应为君父一试!谢渊,你敢说当年你没有因‘怕担责’而退缩?” 这话如针,狠狠扎在谢渊心上,也挑动了殿内老臣的神经 —— 不少人曾亲历德佑之难,虽知晓其中艰难,却仍对 “君恩” 二字尤为看重。

萧桓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语气平静却带着威压:“周侍郎稍安勿躁。谢尚书,你且说来,当年究竟是何情形?”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谢渊身上,等着他揭开那段尘封的往事。

谢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多了几分沧桑。他知道,今日这殿上,不仅要回应周德的诘问,更要向萧桓、向群臣,剖开自己七年前那颗在 “君恩” 与 “国计” 间辗转煎熬的心。

七年前的京师,寒雪初降,笼罩在一片惶惶不安之中。谢渊时任兵部侍郎,刚处理完宣府卫的军器调拨事,回到衙署便见户部尚书带着几名属官匆匆赶来,脸色惨白如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谢侍郎,大事不好!” 户部尚书将一封封着火漆的文书拍在案上,声音颤抖,“瓦剌遣使送来了通牒,太上皇在他们手中,索要黄金百万两、绸缎万匹,限一月内送到狼居胥山,否则便…… 便要废黜太上皇,另立傀儡!”

谢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抓起通牒匆匆翻看,上面的字迹嚣张跋扈,每一个字都透着威胁。他快步走到舆图前,手指落在狼居胥山的位置 —— 那里地势险要,是瓦剌的老巢,距离京师千里之遥,且沿途皆是荒漠戈壁,行军极为困难。

“国库尚有多少存银?” 谢渊的声音干涩,他知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户部尚书垂首道:“经永熙帝连年用兵,国库本就空虚,德佑元年全年赋税总收入仅四十万两,扣除边军粮饷、官员俸禄,现存不足三十万两,连半数赎金都凑不齐。”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也带着几名将领赶来,神色凝重:“谢侍郎,大同守将李默传来急报,瓦剌铁骑三万已在大同城外十里扎营,假意‘护驾’,实则暗藏杀机。李默怀疑,瓦剌是想以‘送还太上皇’为名,赚开大同城门,进而直逼京师!”

谢渊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扶着案沿才勉强站稳。一边是君父被俘,需百万赎金才能赎回;一边是国库空虚,且瓦剌铁骑压境,随时可能攻城。更棘手的是,代宗刚监国不久,根基未稳,朝堂人心浮动,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内乱。

“立刻召集内阁与六部大臣议事!” 谢渊当机立断,声音因焦虑而有些发颤,“另外,命玄夜卫密切监视瓦剌使者的动向,查清其是否与京师旧党有联系。” 属官领命而去,谢渊却独自站在舆图前,望着狼居胥山的方向,只觉得肩上的担子重逾千斤 —— 他知道,一场关乎大吴存亡的艰难抉择,已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当日午后,内阁议事厅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六部大臣围坐案前,面前摊着瓦剌通牒、国库账册与边镇急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当务之急,是救回太上皇!” 礼部尚书首先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太上皇乃国之根本,岂能容瓦剌欺凌?臣以为,应立刻下旨募民间捐助,王公贵族带头捐银,再向富商借贷,务必凑齐百万赎金,换回太上皇!”

他的话立刻得到几位文臣的附和:“礼部尚书所言极是!君父安危重于泰山,即便掏空国库、借贷民间,也应先救回太上皇!” 他们纷纷慷慨陈词,说着 “君为臣纲”“忠孝两全” 的道理,却对国库空虚、瓦剌威胁避而不谈。

谢渊皱起眉头,刚要开口,兵部尚书已抢先说道:“诸位大人太过天真!瓦剌贪婪无度,今日给了百万赎金,明日便会索要千万!且大同急报已明,瓦剌铁骑压境,分明是想‘围点打援’,若我们凑齐赎金送去,只会让他们更觉我大吴软弱可欺,届时不仅太上皇回不来,京师也会陷入险境!”

“那便发兵营救!” 一位武将拍案而起,“京营尚有五万精锐,可由臣率领,突袭瓦剌大营,定能救出太上皇!” 此言一出,几位武将纷纷响应,摩拳擦掌,誓要为君父一战。

谢渊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发兵不可行。瓦剌大营设于狼居胥山,地势险要,且有铁骑层层布防,京营精锐虽勇,却不熟悉地形,若贸然深入,必中埋伏。大同守将李默已探得,瓦剌在沿途设下三道伏兵,就等我军自投罗网!” 他将边镇急报推到众人面前,“诸位请看,这是李默今早发来的密报,瓦剌已备好了‘庆功酒’,就等我军前去送死!”

议事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文臣武将面面相觑,没人再敢轻易开口。谢渊看着众人的神色,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 他知道,没人愿意眼睁睁看着太上皇受苦,可现实的困境,却容不得他们感情用事。

“那…… 那该如何是好?” 户部尚书喃喃道,“既不赎,又不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太上皇……” 话未说完,便已哽咽。

谢渊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边镇将士的浴血奋战、民间百姓的流离失所,最终睁开眼时,眼神已无比坚定:“当以守国为重。一面加固京师与大同防线,防止瓦剌突袭;一面派密使与瓦剌周旋,拖延时间;再暗中派死士潜入敌营,保护太上皇安全,伺机传递消息 —— 唯有守住江山,太上皇才有归来的希望。”

第四节 回忆深处:死士传信的血泪交织

议事厅的争论持续了三日三夜,最终在代宗的默许之下,定下了 “守国为先,周旋为次” 的策略。谢渊主动请缨,负责统筹死士潜入与边镇布防事宜,那几日,他几乎没有合眼,白天与将领们制定布防图,夜晚便在衙署等候死士的消息。

第四日深夜,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带着一名浑身是伤的死士闯入衙署。那死士已奄奄一息,胸口插着一支羽箭,怀里却紧紧护着一个油布包。秦飞将油布包递给谢渊,声音哽咽:“谢侍郎,这是太上皇的亲笔信,三十名死士,只回来了他一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谢渊颤抖着打开油布包,里面是一方染血的绢帛,上面是萧桓熟悉的字迹,虽因颠簸与失血而有些潦草,却字字清晰:“谢卿知悉,瓦剌逼朕招降边镇,朕未从。社稷为重,勿以朕为念,守住京师,便是守住大吴。若朕不测,可立太子为帝,勿为朕兴兵。” 绢帛的角落,还有几滴暗红的血渍,不知是死士的,还是萧桓的。

谢渊握着绢帛,只觉得眼眶发烫,泪水险些夺眶而出。他想起萧桓当年还是太子时,在兵部与他讨论军防的场景,那时的少年皇子意气风发,如今却身陷敌营,仍心系社稷。他猛地站起身,对秦飞道:“传我命令,立刻加派兵力加固大同防线,让李默死守城池,绝不能让瓦剌前进一步!另外,再选五十名精锐死士,潜入敌营,无论如何,要保证太上皇的安全!”

秦飞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刚要走,谢渊又叫住他:“告诉死士们,若瓦剌敢对太上皇动杀机,立刻举烽燧示警,即便拼尽性命,也要拖住瓦剌,为京师布防争取时间!” 秦飞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衙署的烛火燃了一夜,谢渊坐在案前,望着那方染血的绢帛,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决策,都关乎太上皇的性命、边镇将士的安危、京师百姓的存亡。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核对布防图,一遍又一遍地询问死士的消息。

几日后,潜入敌营的死士传回消息,说瓦剌见大吴既不赎人也不发兵,果然气急败坏,扬言要攻打京师。谢渊立刻下令,京营精锐悉数进驻九门,边镇烽燧全线联动,同时命户部紧急调拨粮草,分发至各守军。一时间,京师内外严阵以待,只等瓦剌来犯。

“谢渊!你发什么呆?难道被我说中了,无言以对?” 周德的声音将谢渊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奉天殿内的气氛已愈发紧张,不少老臣看着谢渊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质疑。

谢渊深吸一口气,将回忆的苦涩压在心底,目光锐利地看向周德:“周侍郎当年被贬南京,未曾参与中枢议事,自然不知其中艰难。你说可募民间捐助,却不知当年王公贵族多藏私财,百般推诿,一月之内仅募得不足十万两;你说可发兵营救,却不知太上皇亲书绢帛,明令‘勿为朕兴兵’,且瓦剌已设下伏兵,发兵便是送死!”

他转向萧桓,躬身递上那方珍藏七年的染血绢帛:“陛下,此乃当年太上皇亲书,上面‘社稷为重,勿以朕为念’八字,足以证明臣当年的决策,并非‘轻君’,而是遵太上皇之意,守国护民。” 内侍官接过绢帛,呈给萧桓。

萧桓拿起绢帛,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与血渍,眼神复杂。他当然记得当年写下这封信时的心境,那是身陷绝境后的决绝,也是对谢渊的信任。他抬起头,看向周德:“周侍郎,你可看清了?这确是朕当年亲笔所书。”

周德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却仍强撑着反驳:“即便如此,谢渊也应多寻良策,而非一味防守!瓦剌虽强,却也并非不可战胜,若能联合周边部落夹击,未必不能救出太上皇!” 这话已显牵强,却暴露了他对当年军务的无知 —— 周边部落多与瓦剌勾结,何来 “联合夹击” 之说?

谢渊冷笑一声:“周侍郎真是纸上谈兵!当年周边部落皆受瓦剌胁迫,玄夜卫多次遣使联络,均被拒绝,甚至有部落将使者献给瓦剌邀功。你所谓的‘良策’,不过是异想天开!”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更何况,当年瓦剌铁骑已攻至大同城下,李默将军率部激战三日,伤亡惨重,若不是臣下令加固防线,及时调拨军器,大同早已失守,瓦剌铁骑怕是早已兵临京师 —— 届时,别说营救太上皇,大吴江山都要沦为异域!”

殿内的议论声瞬间平息,几位经历过当年战事的老臣纷纷点头,他们深知谢渊所言非虚。萧桓的指尖在绢帛上轻轻摩挲,心中已有了决断,却并未立刻开口 —— 他想看看,谢渊能否彻底击碎周德的诘问,也想让群臣看清,旧案背后的艰难抉择。

谢渊的思绪再次飘回七年前,大同保卫战的第七日。李默的急报如雪片般送至兵部衙署:“瓦剌以云梯攻城,城防多处破损,将士伤亡过半,请求支援!” 谢渊拿着急报,只觉得手脚冰凉 —— 京营精锐已悉数布防京师,根本无兵可派。

“谢侍郎,怎么办?大同若失,京师危矣!” 兵部尚书焦急地问道。谢渊走到舆图前,目光死死盯着大同的位置,突然道:“调宣府卫副总兵李默的援军!让他率部从侧翼突袭瓦剌大营,缓解大同压力!另外,命工部加急赶制火器,连夜送往大同!”

“可宣府卫也仅有两万兵力,且需防备瓦剌另一路大军,若调走援军,宣府危矣!” 兵部尚书提醒道。谢渊闭上眼,心中挣扎万分 —— 宣府与大同,皆是京师屏障,失任一城,后果不堪设想。可眼下,大同已危在旦夕,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宣府有烽燧联动,若遇敌袭,可立刻求援。大同若失,便是开门揖盗!” 谢渊睁开眼,语气斩钉截铁,“传我命令,即刻调宣府援军驰援大同,若宣府遇袭,边镇烽燧全线点燃,京师即刻发兵支援!” 军令传出,谢渊站在衙署门口,望着大同方向,默默祈祷 —— 他知道,这一步棋,赌的是大吴的国运。

三日后,大同传来捷报:李默率援军从侧翼突袭,瓦剌大营大乱,李默趁机率军出城反击,击退瓦剌铁骑,斩首三千余级。谢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可还未等他喘口气,玄夜卫又传来消息:瓦剌见大同久攻不下,竟将怒火发泄在萧桓身上,削减其饮食,甚至扬言要将其送往漠北苦寒之地。

谢渊的心再次揪紧,他立刻召集内阁大臣商议,想派人再送些财物,暂缓瓦剌的怒火。可户部尚书却带来了更坏的消息:“谢侍郎,江南大水,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需紧急调拨粮草赈灾,国库已空,实在拿不出多余财物!”

一面是君父在敌营受辱,一面是灾民亟待赈灾,谢渊只觉得胸口发闷,一口腥甜涌上喉咙,他强自咽下,对内阁大臣道:“先拨赈灾粮!灾民若乱,内忧外患,大吴必亡!太上皇那边,我亲自写封信,派死士送去,告知他京师近况,让他安心。”

那夜,谢渊在灯下写了整整三页信,详细告知京师布防稳固、大同保卫战大捷、灾民已获赈济,字字句句都在安抚萧桓的心。信的末尾,他写道:“臣等必拼尽全力,守好江山,待陛下归来。” 写完后,他将信交给死士,目送其消失在夜色中,心中默默祈祷:太上皇,您一定要坚持住,我们等您回来。

“谢渊,你既说当年如此艰难,为何不将这些情由公之于众?反而让天下人误以为你‘轻君’?” 周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虽已底气不足,却仍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谢渊的眼神瞬间柔和了几分,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当年代宗刚监国,朝堂人心浮动,瓦剌又在边境虎视眈眈,若将国库空虚、边镇危急的实情公之于众,只会引发恐慌,给瓦剌可乘之机。臣只能选择隐瞒,独自承担‘轻君’的骂名 —— 只要能守住江山,臣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他转向群臣,声音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当年参与议事的内阁大臣虽已多有离世,可兵部旧档仍在!里面详细记载了每日的边镇急报、国库收支、死士传信,每一页都有相关官员的签字与印鉴,可随时调阅核验!玄夜卫旧档亦有记载,当年派往敌营的死士名单、牺牲记录,历历在目!”

秦飞出列躬身,证实道:“陛下,谢大人所言属实。玄夜卫旧档确有相关记载,且当年幸存的死士仍有三人在世,现居宣府卫,可传召作证。” 秦飞是萧桓心腹,他的证词分量极重,殿内原本质疑谢渊的老臣纷纷低下头,不再言语。

周德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谢渊竟能拿出如此确凿的证据,更没想到当年的实情如此艰难 —— 他一直以为谢渊是因 “怕担责” 而退缩,却不知其背后藏着如此沉重的牺牲与坚守。

萧桓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周侍郎,谢尚书所言,有太上皇手书、兵部旧档、玄夜卫记录为证,你可有证据反驳?” 周德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在冰凉的金砖上,声音带着哭腔:“臣…… 臣无证据,臣知罪!”

“你可知罪在何处?” 萧桓的语气陡然严厉,“你不知当年实情,便仅凭臆测攻讦重臣,扰乱朝纲,此乃‘失察’;你身为兵部侍郎,不辨是非,便以‘君恩’为名挑起争端,此乃‘失职’!” 周德连连叩首:“臣知罪,恳请陛下责罚!”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萧桓的最终裁决。谢渊站在殿中,望着跪倒在地的周德,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有无尽的唏嘘 —— 七年前的艰难抉择,他从未后悔,可这迟来的 “清白”,却让他觉得无比沉重。

七年前的冬末,瓦剌见大吴防线稳固,无机可乘,又因内部部落叛乱,终于同意放还萧桓。消息传到京师,谢渊正在兵部衙署核对军籍册,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手中的笔 “啪” 地掉在地上,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立刻下令,派岳谦率五千京营精锐前往边境迎接,同时命礼部准备迎接仪式。可当萧桓的身影出现在京师城外时,谢渊却愣住了 —— 眼前的萧桓,面色苍白,身形消瘦,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眼神里满是疲惫与沧桑。

萧桓看到谢渊,快步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谢卿,辛苦你了。” 仅仅六个字,却让谢渊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哽咽道:“陛下平安归来,臣…… 臣不辛苦。” 那一刻,所有的艰难、牺牲、委屈,都化作了泪水,肆意流淌。

可谁也没想到,萧桓归来后不久,代宗便以 “社稷已定” 为由,将其软禁于南宫。谢渊得知消息后,多次入宫劝谏,却都被代宗以 “恐生内乱” 为由驳回。他站在南宫门外,望着紧闭的宫门,心中满是无力 —— 他守住了江山,却没能护住归来的君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那段日子,谢渊过得异常艰难。朝堂上,代宗旧臣视他为 “太上皇党羽”,处处排挤;私下里,不少人骂他 “拥立新主,忘恩负义”。可他从未辩解,只是默默处理军务,加固边防,他知道,只有守住江山,才有机会等到萧桓复位的那一天。

这一等,便是七年。七年间,他顶住压力,整顿军务,击退瓦剌多次小规模入侵,为大吴守住了边境;七年间,他收集证据,等待时机,只为有朝一日能为自己洗刷冤屈,也为萧桓复位铺路。如今,萧桓终于复位,他以为当年的委屈终将昭雪,却没想到,会被周德再次翻出旧案,重新置于风口浪尖。

萧桓看着跪倒在地的周德,又看了看站在殿中神色疲惫却依旧挺直脊背的谢渊,心中已有了决断。他拿起御案上的绢帛,轻轻放在一边,语气缓和了几分:“周侍郎,你念及故主,情可理解,然不知实情便妄加攻讦,亦难辞其咎。”

他顿了顿,继续道:“着周德革去兵部左侍郎之职,降为南京兵部主事,即刻离京赴任,非诏不得返。望你在南京任职期间,多察实情,少发妄言,改过自新。” 周德重重叩首:“臣…… 遵旨。” 他抬起头,深深看了谢渊一眼,眼神里有不甘,有愧疚,却终究不敢再多言。

处理完周德,萧桓转向谢渊,语气带着歉意:“谢尚书,七年前之事,朕深知你之艰难。当年若不是你力排众议,守国护民,朕今日怕是早已没有机会坐在这里。你受的委屈,朕都记在心里。”

谢渊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陛下明察,臣当年所为,皆是分内之事,不敢言委屈。只要陛下平安,江山稳固,臣便心满意足。” 萧桓点了点头,对群臣道:“谢尚书忠良之心,天地可鉴。七年前守国之功,七年间辅政之劳,朕与大吴百姓都不会忘记。此后,若再有人敢以旧案攻讦谢尚书,以诽谤重臣论处!”

群臣纷纷躬身应道:“臣等遵旨!” 谢渊望着龙椅上的萧桓,心中百感交集 —— 七年的坚守与委屈,终于换来了帝王的认可与公道。他知道,这场由旧案引发的风波,终于可以落幕了。

萧桓抬手道:“谢尚书身兼数职,操劳过度,朕特赐阿胶百斤、人参十支,着太医院每日派人诊治咳疾。今日朝议到此,退朝。” 内侍官高声宣旨,群臣躬身行礼,依次退出奉天殿。

谢渊走在最后,路过南宫方向时,他停下脚步,望着那紧闭的宫门,心中默默道:太上皇,当年的承诺,臣做到了。如今江山稳固,您也已复位,臣终于可以告慰那些牺牲的死士与将士了。

离开皇宫,暮色已渐渐笼罩京师。谢渊回到兵部衙署,于科早已在门口等候,脸上满是关切:“老师,您没事吧?朝堂上的事,学生都听说了。” 谢渊摇了摇头,走进衙署,坐在案前,拿起那方染血的绢帛,轻轻摩挲着。

于科端来一碗温热的汤药:“老师,该喝药了。太医院刚送来的新药,说对您的咳疾有好处。” 谢渊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口中弥漫,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于科,去把兵部旧档库中德佑年间的卷宗都整理出来,妥善保管。” 谢渊吩咐道。于科愣了愣:“老师,那些卷宗已经封存七年了,还要整理?” 谢渊点了点头:“那些卷宗,不仅记载着当年的战事,更记载着无数忠良的牺牲与坚守。要好好保管,让后人知道,当年的大吴,有那么多人在为江山社稷拼命。”

于科躬身应道:“学生明白。” 他刚要走,谢渊又叫住他:“还有,去宣府卫传个话,找到当年幸存的三位死士,赐他们白银五十两,让他们安度晚年。” 于科应道:“学生这就去办!”

衙署的烛火渐渐亮起,映着谢渊的脸庞。他拿起笔,在一份边镇军报上签下名字,字迹沉稳有力。七年前的艰难抉择,七年间的委屈坚守,今日朝堂上的激烈交锋,都化作了心中的释然。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守住江山,护住百姓,便是对君父、对忠良、对天下最好的交代。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案上的绢帛与文书。谢渊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皇城,心中充满了坚定。他的咳疾或许难以痊愈,肩上的担子或许依旧沉重,但只要初心不改,坚守 “守国护民” 的信念,他便无所畏惧。

这场由旧案引发的风波,终究以公道昭雪落幕。而谢渊的故事,也将与那方染血的绢帛、那些尘封的卷宗一起,载入《大吴通鉴》,成为后世敬仰的忠良典范。

片尾

深夜的兵部衙署,烛火依旧明亮。谢渊坐在案前,仔细整理着德佑年间的旧档,每一页卷宗都承载着一段沉重的记忆 —— 边镇急报上的血痕、死士名单上的红圈、太上皇手书的温度,都清晰可见。于科端着一盏热茶走进来:“老师,夜深了,该歇息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谢渊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欣慰:“快整理完了。这些卷宗,是大吴的记忆,也是无数忠良的见证,不能有丝毫差错。” 他拿起那方染血的绢帛,轻轻放在卷宗最上面,“把它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人都记得,当年太上皇与忠良们的坚守。”

于科点了点头,接过卷宗,妥善收好。谢渊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南宫,那里的灯火早已熄灭,却在他心中亮了七年。他知道,萧桓复位后,南宫的宫门或许再也不会紧闭,而当年的委屈与牺牲,也终将被时光温柔以待。

回到书房,谢渊拿起太医院送来的新药,一饮而尽。他坐在案前,铺开纸笔,写下 “守国护民,初心不渝” 八个字,字迹苍劲有力。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照亮了这八个字,也照亮了这位老臣坚毅的脸庞。

或许未来还会有风雨,还会有争议,但谢渊知道,只要守住这八个字,守住心中的信念,他便能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为大吴的江山安稳,继续坚守下去。

卷尾语

《大吴通鉴?谢渊传》赞曰:“德佑之难,社稷危如累卵,渊以孤臣之身,承决策之重,外抗强敌,内安舆情,忍辱负重七载,终见天日。其心迹藏于旧档,其忠烈见于青史,可谓大吴之柱石也。” 天德元年这场由旧案引发的朝堂风波,终究以周德远贬、谢渊昭雪落下帷幕,而其背后,藏着深刻的忠良心迹与历史启示。

谢渊的艰难抉择,彰显了 “社稷为重,君为轻” 的至高境界。面对 “救君” 与 “守国” 的两难,他没有被 “君恩” 绑架,也没有因风险退缩,而是以江山存续、百姓安危为根本,在绝境中寻得生机。他的隐忍与坚守,不是对君父的背叛,而是对 “大忠” 的诠释 —— 真正的忠,不是愚忠盲从,而是守护君父所托的江山。

周德的发难,源于对 “君恩” 的执念与对实情的无知。他将个人情感凌驾于历史真相之上,以片面之词攻讦忠良,最终只能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低头。他的悲剧,在于不懂 “臣道” 的真谛 —— 臣不仅要侍君,更要知国,唯有通晓国情、明辨是非,才能真正为君分忧、为国效力。

萧桓的裁决,尽显帝王的明察与公道。他没有因 “君恩” 苛责忠良,也没有因 “旧情” 纵容妄言,而是以史实为依据,既还谢渊清白,又惩戒周德妄言,展现了成熟的帝王心术。这场风波,不仅是对旧案的厘清,更是对忠良的肯定,为 “天德中兴” 奠定了人心基础。

历史的尘埃落定,奉天殿的朝钟依旧悠扬。谢渊的故事告诉我们:忠良之心,不畏岁月侵蚀;守国之举,终将青史留名。而那些在两难抉择中坚守初心的人,那些为江山社稷牺牲奉献的人,永远是一个王朝最坚实的脊梁。

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