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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小说网 > 军事历史 > 玄桢记 > 第541章 阉语已萦宸衷里,将血空凝堞影寒

卷首语

《大吴史?德佑帝本纪》载:"十四年夏,大同卫为北元所围,告急章凡七上,辞气愈切。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伺帝独处,屏退左右密奏:' 岳峰久守孤城,屡请粮援,其辞虽哀,然边将拥兵自重,古已有训。今其麾下皆愿效死,恐非尽忠,实欲借边功邀爵耳。' 帝默然移时,既而朱批 ' 依议 ' 二字,镇刑司遂奉旨暂止粮道,遣缇骑往核虚实。"

《明伦汇编?阉寺考》补:"德佑朝中叶,帝以夺门复位,深忌边将拥兵,每览军报,必先疑其忠奸。李德全久侍左右,善窥上意,每于边报至时,辄引 ' 永乐间丘福骄败、永熙朝朱高煦夺嫡 ' 旧事进言。是时,兵部尚书徐文良素与德全相结,闻其言,亦在侧附议 ' 岳峰素有骄名,前岁曾违兵部调度,今孤军久守,不可不防 ',帝疑窦遂深。"

紫宸殿深锁暮烟,边书叠案懒轻看。

阉语已萦宸衷里,将血空凝堞影寒。

猜忌暗生金殿冷,忠良难剖玉阶残。

莫叹君王多疑虑,由来权柄忌孤难。

暮烟像一匹浸了墨的纱,从紫宸殿的飞檐垂下来,将金砖铺就的殿宇裹得密不透风。檐角的铜铃早被暮色浸哑了,偶尔晃一下,声息细得像叹息,混在廊下宫人的蹑足声里,竟辨不出彼此。

萧桓倚在龙椅上,指节漫不经心地敲着扶手上的蟠螭纹。案上的文书堆得像座小山,最顶上那本是大同卫的急报,牛皮封套边角磨得起了毛,露出里面麻纸的原色,封皮上 “十万火急” 的朱印被日头晒得发暗,像块干涸的血痂。他的目光掠过那本急报,落在旁边一卷江南织造局的账册上 —— 鹅黄的绫罗样本在烛火下泛着柔光,绣样里的缠枝莲仿佛还沾着江南的水汽,比那粗糙的边报顺眼多了。

“陛下,这是镇刑司刚递的密报。” 李德全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软得没有一点棱角。老太监躬着身,将一卷暗黄色的纸卷捧过头顶,袖口扫过案边的青瓷笔洗,带起的风让烛火颤了颤,把萧桓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的,像头不安的兽。

萧桓没接密报,指尖在那本大同卫急报上顿了顿。封套缝隙里露出半行字,是守将周猛的笔迹,笔锋刚硬,却在 “粮尽” 二字处拐了个抖颤的弯,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发颤。他想起三个月前,周猛还在御阶下请战,甲胄上的霜花没来得及掸,说话时带着塞北的寒气:“臣愿死守大同卫,保陛下无北顾之忧。” 那时的周猛,眼里的光比殿上的烛火还亮。

“周猛近日与玄夜卫往来颇密。” 李德全的声音又凑了过来,像条凉滑的蛇,顺着萧桓的耳廓往里钻,“镇刑司探得,他上月给岳峰送了三车军械,账册上却记着‘损耗’。” 他顿了顿,添了句更轻的,“岳将军毕竟是…… 魏王旧部。”

萧桓的指尖猛地停住。魏王萧烈谋反的旧事,像根锈在骨头上的刺,十年了,稍一碰还是疼。那年也是这样的暮春,他亲眼看着禁军将魏王的头颅挂在朱雀门上,血顺着门板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河。从那时起,他就怕极了 “旧部”“往来” 这类词,像怕暗处藏着的刀。

案上的烛火 “噼啪” 爆了个灯花,把周猛急报上的字迹照得更清了。萧桓忽然发现,封套边缘沾着点暗红的痕迹,像是血 —— 许是递报的驿卒赶路时摔了跤?又或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抓起李德全递的密报,匆匆翻开。

密报上的字挤挤挨挨的,像一群告状的小人。说周猛私放北元细作,说他克扣军粮养私兵,说他帐下亲卒有一半是 “来历不明的流民”。每一条都附着重叠的指印,红得刺眼,像无数张嘴在喊 “反了”“反了”。萧桓的指腹抚过那些指印,触感糙得像砂纸,不知怎的,竟想起周猛请战时,手上磨出的厚茧 —— 那是握枪握出来的,硬得能硌疼人。

“谢御史还在殿外候着。” 李德全又提醒道,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催促,“他说…… 要为周将军辩白。”

萧桓皱了皱眉。谢渊是都察院出了名的硬骨头,去年冬天为了弹劾李嵩的亲信,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膝盖冻得发紫也不肯起。此刻那道身影该正立在殿外的玉阶下,脊梁挺得像杆枪,手里捧着的,大约是周猛从边关寄来的血书。

他想起今早李德全呈上来的那封血书。麻纸被血浸得半透,字迹洇成了模糊的团,只能辨认出 “臣无罪” 三个字,笔画深得要透纸而过,像是用指甲刻出来的。李德全当时用银簪挑着纸角,嫌恶地说:“恐是伪造的,边将惯用苦肉计。”

殿外传来风卷窗纸的响,像是谢渊的咳嗽声。萧桓望着案上的密报,又瞥了眼那本被冷落的急报,忽然觉得殿里的金砖凉得刺骨。这金殿太大了,大得能装下江南的绫罗、镇刑司的密报、满朝文武的叩拜,却装不下一句来自边关的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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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让他回去。”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冷得像殿角的铜鹤,“朕知道了。”

李德全应声退下,靴底擦过金砖,发出细碎的响。萧桓抓起那本急报,猛地往案上一摔,牛皮封套裂开个口子,掉出半片干枯的柳叶 —— 大约是周猛将它夹在里面,想让京城看看塞北的春天?可这柳叶早被风吹得干硬,一捏就碎,像极了那些所谓的 “忠良”,看着硬气,实则不堪一击。

暮色越来越浓,殿外的玉阶在烛火下泛着青白的光。谢渊的身影还立在那里,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只是肩膀微微发颤 —— 许是冻的。萧桓想起谢渊刚入仕时,在御阶下慷慨陈词,说 “君明则臣直”,那时的玉阶还没这么多裂痕,阳光照在上面,能映出人的影子。

可如今,玉阶上的裂痕越来越多了。有魏王旧部被拖下去时磨出的深沟,有进谏的言官跪出来的浅痕,还有像谢渊这样的人,日复一日站出来,又被无声地推回去,在阶面上留下的、连风都吹不散的凉意。

夜深时,萧桓独自坐在偏殿。李德全燃了安神的香,烟气袅袅,像无数双眼睛在看他。案上摊着舆图,狼山的位置被朱笔圈了又圈,墨迹层层叠叠,几乎要把那座山盖起来。他想起周猛在急报里说,狼山的雪化了,草快长出来了,等打退了北元,就带着弟兄们在那里种庄稼。

“陛下,该歇息了。” 李德全的声音又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李首辅说明日早朝,要议大同卫的换将之事。”

萧桓没动,指尖在 “狼山” 二字上反复摩挲。他知道李嵩想换谁 —— 是他的远房侄子,一个连马都骑不稳的纨绔。可他没说不行,就像没说要治周猛的罪,也没说要信谢渊的话。

权力这东西,本就是座孤山。站在山顶的人,看得见远处的烽火,听得见底下的哭嚎,却不敢轻易伸出手 —— 谁知道那伸过来的手,是要扶你,还是要把你推下去?魏王是这样,周猛…… 或许也是这样。

窗外的月升起来了,清辉透过窗棂,照在案上那半片干枯的柳叶上。萧桓忽然觉得,自己像这紫宸殿的暮烟,看着把一切都裹在怀里,实则什么都留不住。边报上的血会干,忠良的辩白会冷,连玉阶上的裂痕,终有一天也会被新的金砖盖住,只留下这座空荡荡的金殿,在暮色里,锁着一个君王永远解不开的疑。

殿外的风又起了,檐角的铜铃终于响了一声,细得像声叹息,很快被更深的寂静吞没。

紫禁城乾清宫的烛火比往日昏沉。长信宫灯的光晕被窗棂切割成碎块,落在萧桓鬓角的白发上,像一层洗不掉的霜。他捏着大同卫第八封告急文书,宣纸上 "士卒煮甲" 四字被指尖反复摩挲,墨迹泛起毛边,洇出浅浅的褶皱,恍若那些饿殍蜷缩的身形。

阶下,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德全垂首侍立,鸦青蟒袍的下摆扫过金砖地,带起微尘在光柱里翻滚。他眼角的余光始终黏着萧桓的手指 —— 那根捏着文书的拇指,正无意识地抠着案上的龙纹浮雕,指甲缝里嵌着些许墨迹,像极了三年前南宫复辟时,石亨递给他的那份血诏上的痕迹。

"陛下," 李德全打破沉默,声音压得比烛花爆响还轻,仿佛怕惊扰了殿内凝滞的空气,"大同卫的军报,已是第三日未断了。" 他刻意顿了顿,让 "未断" 二字在寂静中荡出些微涟漪 —— 言外之意,是催得太急了。

萧桓抬眼,烛火在他眼底投下跳动的阴影。复位三年来,御座上的凉意总比暖意深,尤其是面对边将奏报时。那些铠甲铿锵的身影,既能像当年的石亨一样护他复位,亦能像也先的铁骑般叩击宫阙。土木堡的风沙似乎还卡在喉间,每逢边报提及 "久战",喉头便泛起铁锈味。

他呷了口冷茶,茶盏里的梗叶沉聚如蚁,恰如朝堂上那些看不清面目的人影。"岳峰... 此人如何?" 问话出口时,他忽然想起幼时太傅讲的《元兴实录》,元兴帝萧珏当年总说 "边将的名字,要像记自己的掌纹般清楚",可如今他连岳峰的模样都记不真切。

李德全眼底掠过一丝精光,快得像烛火闪过的火星。他俯身时,袍袖故意扫过案几,带落半张废纸。"奴才不敢妄议边将," 他说着 "不敢",却已将话头递了出去,"只是... 前日军部递上的考语,说岳指挥在卫中 ' 得士卒死力,威望过甚 '。"

"威望过甚" 四字,他说得极轻,却像针尖扎在萧桓最敏感的地方。萧桓的指节猛地收紧,文书边缘被捏出深深的折痕。他想起石亨当年也是 "威望过甚",那些 "死力" 最终都成了逼宫的筹码。

李德全拾起废纸时,故意让背面的边镇舆图露出来,图上大同卫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个红圈,像只瞪着的眼。"何况,这大同卫已守了三月,北元虽悍,终究是游牧之众 ——" 他拖长了语调,留半截话在空气里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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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你的意思是?" 萧桓打断他,指尖在龙椅扶手上抠出浅痕。那扶手上的包浆被磨得发亮,是多少任皇帝攥出来的?他忽然觉得,这御座原是个囚笼,把心都磨出了茧。

李德全的额头几乎触地,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惶恐:"奴才愚钝,只是想起永乐年间,丘福率十万众北征,也是久战不下,后竟轻敌致败。岳将军久守不战,又屡屡催粮... 万一... 万一粮援到手,反生他念..." 话未说完,他便死死咬住嘴唇,仿佛惊觉失言。

殿外传来靴声,沉稳如钟摆,打破了刻意营造的窒息。兵部尚书徐文良捧着卷宗入殿,孔雀绿的官袍下摆扫过门槛时,他眼角飞快地瞟了李德全一眼 —— 那是个极细微的弧度,却像暗语般被李德全接了去。

"陛下,大同卫最新军报至。" 徐文良躬身时,卷宗上的铜扣撞出轻响,"岳峰称 ' 士多饿毙,城垣将破 ',恳请陛下速发内帑。" 他将军报高举过顶,指尖却在卷首捏出了白痕。

萧桓接过军报,见字迹潦草,墨色深浅不一,似是急就章。末尾 "臣岳峰泣血叩请" 六字,墨色深浓如凝血,边缘晕开的毛边,倒真像血珠浸过的痕迹。他忽然想起永乐帝萧珏的训示,那是刻在文华殿廊柱上的:"边将泣血,必是急难",可这话此刻听着,竟有些刺耳。

"徐爱卿以为,当发粮否?" 萧桓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注意到徐文良的袖口沾着些墨渍,与军报上的墨色极像,心里莫名一动 —— 莫非兵部早见过这份文书?

徐文良眼角又瞟向李德全,见对方微微颔首,便缓缓道:"陛下,内帑关乎京畿防务,不可轻动。且岳峰军报中,未提具体伤亡数字,亦未附各千户联名画押 —— 按军制,此等急报需三司会签,他这封... 恐不合规。"

"不合规?" 萧桓猛地将军报拍在案上,烛火惊得一跳,灯花簌簌落在龙纹锦垫上。"城快破了,还要讲规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烦躁 —— 当年他被囚南宫,那些 "合规矩" 的奏报,哪一个不是将他往死里逼?

李德全忙膝行半步,袍角在金砖上拖出沙沙声:"陛下息怒。正因城危,才更要审慎。前日玄夜卫密探回禀,说岳峰与宣府卫谢渊过从甚密。谢渊虽以清廉称,却也是手握兵权的边将 ——"

他故意顿住,看着萧桓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谢渊... 那个在宣府卫凿冰治军的硬骨头,去年还上书弹劾过石亨旧部,是朝堂上少有的 "不粘锅"。可越是这样的人,越让萧桓忌惮 —— 无欲则刚,刚则难制。

"二人若暗通款曲,借边患逼宫..." 李德全的话像淬了冰,掷在萧桓脚边。三年前,石亨、徐有贞就是打着 "清君侧" 的旗号闯入南宫,如今想来,那铠甲的寒光仍刺得他后颈发麻。

萧桓忽然觉得殿内太闷,推开半扇窗。夜风带着宫墙下的槐花香涌进来,却吹不散心头的滞涩。他望着殿外沉沉夜色,乾清宫的琉璃瓦在月下泛着冷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徐靖适时补充,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带着几分 "循循善诱":"陛下,李德全虽言过其实,却也是为江山着想。依臣之见,可暂派镇刑司缇骑前往核查,若军报属实,再发粮不迟。"

"缇骑?" 萧桓冷笑,指尖在窗台上敲出轻响,"镇刑司那些人,到了大同卫,是查粮荒还是查边将?当年石亨案,他们查了三月,查出的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真正的罪证倒被销毁了不少。"

李德全忙道:"陛下圣明。但此次可派李谟去 —— 他是镇刑司掌刑千户,最是谨慎,又是陛下潜邸旧人,断不会徇私。" 李谟... 萧桓想起那人阴鸷的眉眼,去年处置南宫旧人时,下手倒是利落。

徐文良附和:"李谟熟悉军制,可验看岳峰的千户花名册、粮仓账簿。按《边镇军律》,凡守城三月以上者,需每五日造册报备,若岳峰拿不出,便知军报虚实。" 他说得头头是道,仿佛早已备好了说辞。

萧桓踱回案前,军报上的 "煮甲" 二字被烛火烤得有些发脆。他忽然想起幼时随泰昌帝萧震狩猎,见猎犬追逐受伤的麋鹿,明知对方已无力反抗,仍要龇牙咧嘴地试探 —— 此刻的自己,竟像极了那猎犬。

李德全见萧桓意动,又膝行半步,声音压得更低:"陛下,臣还有一策。可命岳峰派亲信送 ' 城防图 ' 至京,图中需标注现存兵力、城垣破损处、北元布防 —— 既验其忠,亦观其势。若图中虚实分明,便是真心;若有隐瞒..."

他没说下去,但谁都明白 —— 隐瞒便是心虚。萧桓捏着朱笔的手微微发颤,这哪里是要城防图,分明是逼岳峰自缚手脚。北元若截获送图的人,大同卫的布防便成了白纸,城破只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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