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桐有些哀伤:“不知家母的遗体,现在何处?在下可能领回?早日让她老人家入土为安?”
得知母亲横遭不测,他是武将,特殊时期,守孝三年别想了,但回家安葬老娘,是他身为人子的义务。
他好不容易三求四请,才请下来十日假,一路上不敢多做歇息,就想早日归家。
“此案尚需调查,梁小旗稍安勿躁,等在下请示大人后,尽快发还令堂的遗体。”
“如此,多谢李大人了。”
“令堂可曾与谁结仇?她的娘家具体在何处?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通知他们。”
亲娘舅大,除非直接完全失联,不然一般生老病死的大事,还是得通知娘家,让亲人来见最后一面的。
梁桐本就哀伤的脸色,更悲戚了:“她的娘家,早在前朝就没了。”
“不光她家,整个村子都没了。
当时要不是娘机灵,带着我躲进了山里,恐怕连我们俩都难逃一死。”
“发生了什么事。”
梁桐叹了口气:“这便说来话长了!”
前朝不但只有末年,才民不聊生,纵观整个皇朝,从建国之初,到几十年后灭亡,一直战乱频仍,山匪流寇数不胜数。
有一伙山匪不知何故,流窜到了钟氏的娘家,山脚下安静祥和的钟家村。
钟家村人口不多,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余人,七十余户。
此地乃是深山腹地,周围群山环绕,如果没有熟人带路,其实很难进出,容易迷失在茫茫大山之中,成为豺狼虎豹的食物。
也因此,外面到处打成一片之时,钟家村里还很和平,像往常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钟氏出嫁后极少归宁,原本货郎是说过,等孩子大些,带他回去认一认娘舅的,可惜那短命鬼死得早,之后她一个女子支撑门户,活得艰难,这才迟迟未归。
等到梁桐七岁上,家里的境况好些了,钟氏便动了带他一起归宁的心,咬咬牙付了租车的车资,踏上了回娘家的路。
两天后,他们长途跋涉,终于到了大山脚下的钟家村。
那是梁桐第一次见到外祖家的亲人,也是最后一次。
那天一开始,一切都那么完美,母亲抱着满头白发的外祖母哭得十分伤心,被众人劝住后,才忙将他推到人前,介绍这是她的独养儿子,夫君病没了,她带着孩子过活。
三个舅父与外祖连连心疼娘的辛苦,将他们迎进家里,烧了野鸡野猪肉,满满摆了一大桌子,生怕他们吃不饱。
他受宠若惊,要知道父亲那一脉的亲人,因为母亲守住了家财,没让他们占到便宜,对他们很是不爽,往来极少,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亲人的关怀。
母亲家里的这些娘舅,还有表兄表妹,都好热情,他恨不得以后都住在外祖家!
美好的一天,以他安然进入梦乡告终。
山里虽然安宁,但是收入微薄,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全靠打猎为生,危险性极大。
钟家并不宽裕,钟氏也不好带着孩子在娘家白吃白喝那么久,几个兄弟也要生活,她第二天便提出告辞,婉拒娘家的挽留,拎着哭闹的梁桐走了。
梁桐哭累了,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见到的不是熟悉的家,也不是第一次来看什么都新奇的舅家,更不是满天繁星,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以及紧紧捂着自己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