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哪个不是人精?
见到这个场面李大监没有丝毫惊讶,只满脸堆着笑意走进中书省官署的门。
如今的中书省长官,也就是右相姓苏,便是云瑞郡主病逝郡马的那个苏。
苏氏是清流翰墨名家,诗礼传家,子弟中出过不少两榜进士,如今这位右相便是当年被钦点的状元郎。
现在风流云过,当年簪花打马游御街的儿郎已经成了坐镇中书省的右相。
“苏宰执,”
李大监带着笑走进来,打了个招呼,双手间已经捏着一张对折的纸,“今日可冷,早晨的霜结了那么厚。”
苏相起身迎了几步,同样带着笑容寒暄,“到底是秋意渐浓,冷些也是对的。”
说话的当口,李大监手里的纸就已经递到了苏相手中。
二人没再多说些什么旁的,随意寒暄了一两句便了,李大监就带着身边的小太监们离去了。
苏相没有打开手里的纸,只随手递给身边的一个郎官,便转身施施然回了桌前呷了一口茶。
接过纸的郎官打开瞧了几眼,上面的御笔看到一半就已经脸色微变,再回身往过走时面上已经带了赞叹,忍不住对上峰道:
“您果然料事如神,竟是与您猜想分毫不差!”
“咱们这位陛下......”
接过了纸的中书舍人听着上峰的话,总觉得有点别有深意的味道,刚一抬眸却见苏相神色如常,只对他轻声道,“且去草诏罢。”
这是实打实的正事,中书舍人不敢怠慢,忙去自己桌前提笔草诏。
加急战报入京,必然是左右宰相与皇帝各一份,现下大家都清楚这道圣旨是为了什么,也不会有人在这时候挑当今的毛病,故而旨意无比丝滑的给到门下省。
给事中捏着黄纸来到上峰门前,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左相哼笑了一声,斜着眼睛看过来:
“我说什么来着?你瞧瞧,李大监才离开了多久,这就已经送到咱们这了。”
做了这么多年上下级,给事中哪里还不明白自己上峰这个臭脾气?当下便回身掩上门,苦笑道:
“您啊......军报如此,左不过给朝小娘子些封赏,以慰哀思的事,何必还要卡一道?自然便快些。”
如今这位左相姓张,寒门出身,同样是进士及第,不过比右相年轻些。
张相早年锐意,得罪了不少人,年轻时甚至曾被排挤出京,外放到犄角旮旯里去,可也不知该说他好运道还是好才华,这都能让他凭借过人的政绩重新返京更是到了如今宰相的位置上。
而跟他是老搭档的给事中姓陆,是那位陆表姐的陆,更是陆锦书的陆——这位就是陆锦书的父亲。
便是他当年与当今有救驾之情,故而流水的侍郎铁打的给事中,这位在正四品的位置几乎可以说是一直坐着。
其中有多少原因是他那位被贬谪的胞兄,这就仁者见仁了。
不过给事中性情豁达,对于卡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倒不在意,就算张相暗示要给他提名请进,都被给事中暗暗推拒了。
他只说是乐得给张相分忧,在这个位置上待着舒坦,也得心应手。
可殿试一甲探花郎的名次,他在朝中又怎么会不得心应手呢?
张相看得分明,却也从此不再说什么。
“郡主?”
张相看着那张黄纸,仔细琢磨了一下,忽然有些变了脸色,“这......”
“郡主又如何?”
给事中觉得奇怪,“以朝家的赫赫战功,一个郡主的爵位还需要计较?”
“不不不,我倒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