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弄光影,忽吐半林红。
林家的抄家彩排体验卡在那枚小巧的玉鼎被拿出来后结束,朝惊鸿适时的缓过来了劲,轻声细语跟宋凝耳语了几句。
她生的好颜色,只不过病中总是少了几分血色,现下整个人拢在秋阳下倒是添了些色彩。
那边侍卫清点好了东西,得了首肯,正准备往侯府送,这厢宋凝瞥了一眼地上似乎稍微动了动的陈风,眉梢一抬,还没开口身边的怜碧便已经款款上前。
正正立在了林泽禹眼前。
蘸着阳光的女娘身影几乎刺得林泽禹眼晕,但此时此刻他除了笑脸相迎竟然是没有旁的办法。
“怜碧娘子......”
他身后,二房的李夫人正抱着自己涕泣涟涟的女儿一起哭,视线不住往地上的陈凤身上落。
“也无旁的事,按理来说您家的女婿合该是林家家事,外人自不该插手,”
她顿了顿,唇边的笑容稍微浅了浅,视线从李夫人和林瑶隐隐含恨的面孔上转了一圈后复又开口:
“然则事涉皇家,还得给您提个醒才好——天子脚下,门风当更清正严明才是,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怜碧说话的时候,朝惊鸿正扶着宋凝的手腕慢慢站起来,她踩着碎了一地的阳光缓缓走过去,等到林泽禹隐隐察觉,下意识一回头的时候,她已经立在了他身后,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眼眸是潭水洗过的冰凌般清冽,轻轻一眨又重新柔成了波。
一旁挽着她的宋凝也看过去,那道目光让林泽禹猛然间清醒过来——
这意思再明晰不过了,郡主要一个交代。
不管是为了在朝惊鸿这个苦主面前维持皇室的尊严,还是单纯为了端阳郡主自己本身的体面,此时此刻,在郡主高高举起了之后,最好是有人赶紧把自己的脸扇响,来让她轻轻放下。
否则,真的让端阳郡主松手摔下来,碎的肯定不会是郡主。
“孽障......孽障啊,”
林泽禹扭过头去,看着地上的陈风满面痛惜,“我林家究竟为何摊上这些祸根!”
两行清泪淌下,林泽禹借着擦泪的动作回过头,给自己二弟递了个眼色,这才大声呵斥道,“还不请家法来!”
陈风本就是入赘的林家,上了林家的族谱自然受的成林家的家法。
朝惊鸿微微动了动眼睫,心知肚明这是林泽禹想把这件事摁死在林家里,外面不想透出一丝风声。
这是对在场所有人最好的做法,若是真的闹到三司衙门上,端阳郡主当然不会受到牵连,可朝家丢了御赐之物,也难辞一个不敬之罪。
现在林泽禹弃车保帅不过是看在端阳郡主这位最受宠的皇室小辈面子上,她不想将这件事闹成那样,于是林家甚至不敢以朝家的名誉开口周旋一二。
这就是权力,朝惊鸿略微垂下眼帘,藏住眼眸中汹涌的寒光。
这就是古往今来,人人都追求艳羡的权力,谁又能说它不值得人人孤注一掷去握紧呢?
“伯父!”
林瑶尖着嗓子,眼泪珠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滚落,没一阵就打湿了整片衣襟,她被李夫人搂着,又去抓自己父亲的袖子:
“爹......爹爹!
不能......不能啊!
陈郎......陈郎已经成了这样,若是再请家法......若是再请家法,他焉有命在!”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林瑶这辈子能招赘个秀才都是天大的运道了,虽然成日里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但就她现在的名声和怀有身孕的情况,没了陈风如何还能再寻到下一家夫郎?
这么想着,李夫人也急眼了,只不过她也了解自己丈夫,知道这个时候求他怕是没用——
林家上下谁不听大伯的,现下大伯发话盖棺定论,除了那边立着的两个还有谁能让大伯收回成命?
端阳郡主不敢招惹,且但看这小女娘一进门来的雷霆手段便晓得是个不好相与的......
思及此,李夫人遂即便搂着女儿赶紧跪倒在了朝惊鸿面前,张嘴便是一连串的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