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到侯府的距离比到林家的距离近,霍昭驾车,赶到侯府的时候竟是寻常人家刚刚歇完晌午的时候,也是刚刚好。
早就有过嘱咐,这下霍昭去叫门畅通无阻就进了侯府。
侯府中久不见主人,留在府中的也都是军中伤病退役的老人,庭院洒扫的自然干净,但瞧着当然是不如长公主府花团锦簇的。
朝惊鸿抱着小白猫一进门,刚一抬眼就瞧见好几个布衣伤兵瞧着她,还没开口说话眼泪竟是先落了下来。
“要娘子见笑了,”
管家急忙赶来,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些人实在是太久......太久未曾见过几位将军了。”
“娘子的眼睛与夫人相像,鼻子却跟侯爷活脱脱一个样......”
丢了一条手臂的男人单手抹着眼泪,哽咽道,“我当年,就是被侯爷......被侯爷从敌军刀下拖回来的......”
这话听得朝惊鸿如何不心中酸涩?
更痛恨是,若是未曾有过奇遇,她竟是连家门都未曾踏入就死在了别人后院!
眼看着朝惊鸿被几句话勾动情肠,管家连忙叫几人散去,自己领着朝惊鸿和霍昭往院落方向走。
“您今早差那位巾帼前来时真是吓了小老儿一跳,若非她带着您与小将军的信物来,小老儿当真是不敢应下。”
管家说得信物是一把木梳,那是朝惊鸿母亲临终前留给自己一双儿女的。
她无有母族更无财产,这一把木梳便是早早亡于战火的父母当年去集上给她带回来的。
一把木梳普通到了简陋,却是母亲对孩子传承了两代的拳拳爱护,故而朝惊鸿兄妹从小就将一分为二的木梳妥善保管。
兄妹二人自幼戴着的不是长命锁,而是红绳系起来的半把木梳。
说着,管家双手将半把木梳递来,“今晨仓皇,如今倒是可以完璧归赵了。”
朝惊鸿重新拿起那半把木梳,一分为二的梳子竟是还没有她半个手掌大。
重新系回脖颈上后,朝惊鸿感叹道:
“一别数年,您竟然还记得这半把木梳。”
已经将要踏进院落,管家闻言急忙道,“这如何敢忘?阖府上下谁人敢忘了将军们的点滴!”
朝惊鸿默然不语,只安静的走进院落。
几个兵妇正领着一群小姑娘立在院子里,见她来了便向有些生疏的向她行礼问安。
朝惊鸿应了,神色自然的要她们先去忙,却又随意点了一个独臂单眼的妇人,“秦妈妈,您当年在我母亲跟前侍奉过,我将将回来实在是想念母亲,还请您留留步,再与我说说罢。”
闻言此语,秦妈妈又如何离开,当下里红着眼跟在了朝惊鸿身后往内室走。
里面米姨姨刚好沏好了茶,说是沏茶,其实也就是烧了一壶热水把茶叶扔进去滚了滚而已。
但朝惊鸿也不在意,神色自然的与她打了个招呼。
她立在内室之中,单薄的背影被光影分割,拢在身上像是一道道牢笼倒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最后的霍昭合上了门,半垂着眼抱臂靠在了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