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回忆录 第473章 谁都能当俘虏么

居延泽。

自从阿那瓌在朔州被李爽击败后，便带着残部逃亡到居延泽。

当时的形势混乱，阿那瓌在逃跑的途中更是听说他的弟弟郁久闾塔寒带着东部的一万柔然骑投降了，更是惊惧，一时不敢回漠北。

后情势明朗，阿那瓌在知道了柔然和诸多铁勒部投降，漠南已经不受他掌控后，决定西征。

在居延泽，阿那瓌还是留下了相当多的部众。当时西征前景不明，阿那瓌想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另外便是，阿那瓌想要靠着与吐谷浑的姻亲关系，南北夹击凉州。

不过，这样的构想随着陇右兵占据河湟，吐谷浑割让数州之地，断了与南梁的联络而只停留在了构想阶段。

梁帝北还洛阳的消息传来之后，居延泽的柔然人更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柔然人很了解吐谷浑人，他们担忧吐谷浑人会在此时背盟，完全站在李爽一边。

若不及时撤走，陇右兵集中兵力北上，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在军队中看到吐谷浑人的影子。

可要撤走，这些柔然人却又陷入了争论之中。

往哪里走？

西域、漠北，还是漠南？

随着阿那瓌离开，柔然王庭迁到了数千里之外的乌孙山，远离了王庭，处在偏远之地的居延泽的柔然人的心一直在动摇着。

郁久闾塔寒等留在漠南，投降李爽的柔然王族，一直在写信，劝说他们归降。

居延泽中不少柔然人都想要投降，回到漠南，但是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对于阿那瓌效忠，想要去西域。

至于漠北，此时他们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

当年阿那瓌南下时，带走了柔然人在漠北的主力军和大量的铁勒部落。

若是能占据漠南，乃至于南下恒朔，占据河套，那么柔然在漠北的统治依然会稳固。

可随着阿那瓌在漠南败退和带着柔然主力西征之后，阿那瓌允诺给这些铁勒部落的好处并没有兑付，还因为西征的缘故又在他们身上狠狠刮了一笔。

漠北的铁勒部落纷纷而起，对于柔然人在当地置的官吏，或杀或驱逐，处在事实上的半独立状态。

他们要是回漠北，风险很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

大帐之中，一众柔然汗国的官吏在激烈的争吵着。

最后，他们看向了主位之上的人，问道：

“登注俟利，你来定吧！”

阿那瓌继位之前，柔然一度为了可汗之位厮杀不止，数位柔然可汗，都没有在可汗之位上坐上多久，便一一亡故。

郁久闾登注俟利便是前一任可汗郁久闾婆罗门的幼弟。

“敕连头兵豆伐可汗带给了柔然汗国稳定，使我郁久闾氏不用再自相残杀，功莫大焉。可如今，天可汗威震四方，敕连头兵豆伐可汗也无法敌其锋芒。我等此去西域，要穿越流沙、高山与雪地，或许还会遇上铁勒诸部，诸位可曾想过？”

郁久闾登注俟利说出了一个众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去西域，自然环境尚在其次，最关键的是，他们或许会在中途遇上被阿那瓌薅羊毛薅急眼的铁勒人。

一场厮杀再所难免。

“若是回漠南，我等便无需长途跋涉，便可得一栖息之地。”

郁久闾登注俟利当然还有自己的私心。

去西域，如今阿那瓌麾下聚拢一众新的部落首领，如阿史那土门，已然占据了柔然汗国的重要位置。郁久闾登注俟利光凭一个王族的身份，恐怕无法受到重用。

而且，他还是前任可汗的弟弟，更是减分项。

可去了漠南就不同了，东柔然以郁久闾塔寒为可汗，可郁久闾塔寒并是如阿那瓌那般雄才大略的君主，郁久闾登注俟利在那里，定然会受到重用，还能保全自己的部众。郁久闾登注俟利说出了自己的意见，让这大帐之中的争吵告一段落。

“如此，就向羊侃上将军献上降书，言我等归顺之意。”

话音刚落，就有人闯进了大帐之中，搅扰重要的会议。

“陇右骑兵来了！”

这一声，帐中所有人都震惊了，郁久闾登注俟利站了起来，问道：

“来了多少人？”

“汉骑与藩骑，加起来恐有五千，领军的是达奚武与契苾没藏，正向我部而来，已不足五十里。”

郁久闾登注俟利咬着牙，此刻也流露出一股血性。

“召集兵马，言降之事，容后再说。”

郁久闾登注俟利明白，和平是要打出来的，否则，他们连投降的资格都没有。

……

陇右兵千里奔袭，至居延泽时，柔然的骑兵已然被召集起来。

柔然在此六千落，此时更是召集了可以上阵的男丁，兵力比陇右兵多一倍。

郁久闾登注俟利骑在马上，看着远处而来的陇右兵，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长途奔袭而来，可气势却并不弱，战意炙热。

郁久闾登注俟利派出了使者，言及己方想要投降之意。

可远远的，那名使者还没有说几句话，就被一刀斩杀了。

接着，契苾没藏便一马当先，带领着他麾下大量的藩骑冲杀而来。

看着那冲入兵阵之中的契苾没藏，郁久闾登注俟利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小子是人么？

契苾没藏如同猛兽一般，一路冲杀了过来，完全不在意身上的伤势。

甚至，受了伤的契苾没藏反而更加勇猛。

见契苾没藏将近，郁久闾登注俟利怒吼了一声。

“契苾没藏，头兵可汗待尔不薄，今何以带汉兵伐我！”

契苾没藏没有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手握着一丈长的马槊，挥舞起来却犹如寻常刀剑一般，将郁久闾登注俟利身边的亲卫一一挑落。

那股犹如野兽一般的气势，便是郁久闾登注俟利麾下的坐骑也感受到了，嘶鸣震颤。

郁久闾登注俟利挥舞马缰绳，想要逃跑，可却指挥不动麾下的坐骑。

契苾没藏手中马槊挥至，将郁久闾登注俟利拍落马背。

长槊的锋刃指向了郁久闾登注俟利的脖颈，这场战斗以一种迅速又干脆的方式结束了。

契苾没藏俯视着郁久闾登注俟利，道：

“临阵投降，亏你想的出来，老子这千里路不是白跑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