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赵知微
唐咸通年间,九华山的云雾总比别处浓些,尤其凤皇岭一带,常年裹着层薄纱似的雾,雾深处藏着一间竹庐,庐前种着几丛蕙兰,庐后立着片老松——那是道士赵知微的住处。
赵知微年轻时就爱这山水,背着个装道书的布囊上了九华山,一住就是几十年。他不食人间烟火,常采蕙兰花瓣泡水喝,捡松针上的晨露当茶,每天坐在竹庐前读道书,读累了就对着云雾打坐,连说话都带着股清清淡淡的仙气。久而久之,山下人都说凤皇岭有位“活神仙”,不少想要求道的人,都背着行李往山上跑,皇甫玄真就是其中一个。
玄真第一次见赵知微时,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背着包袱跪在竹庐前,说要拜师学道。赵知微没立刻答应,只让他先在庐外劈柴挑水。玄真也不抱怨,每天天不亮就起身,把庐前的院子扫得干干净净,把水缸挑得满满当当,晚上就坐在松树下,听赵知微讲道书里的道理。这一待就是十五年,从少年待到青年,玄真的性子也磨得像赵知微一样,沉静又踏实,赵知微这才正式收他为徒,把自己的道学本事慢慢教给他。
咸通辛卯年的春天,赵知微看着炼丹炉里的药料,对玄真说:“炉里还缺几味西土来的药材,你去趟京师,找家靠谱的药铺买回来。”玄真领了师命,收拾好行李就下了山,到了长安后,住在玉芝观的上清院里。
那时,有个叫皇甫枚的文人住在兰陵里,和玄真算是远房同乡,听说玄真来自九华山,还师从赵知微,便常来找他聊天,总想打听赵知微的奇事。
这天,皇甫枚又来上清院,给玄真带了些长安的点心,笑着问:“玄真兄,你师父赵道长到底有多大本事?山下人都说他会仙术,是真的吗?”
玄真泡了杯从九华山带来的松针茶,递给皇甫枚,慢慢说:“我师父从不说自己会仙术,只说‘道在心里,不在术上’。不过他确实有些常人没有的能耐——他常跟我们说,‘分杯结雾’‘化竹钓鲻’这些小法术,他早就会了,只是觉得没什么用,懒得做罢了。”
皇甫枚眼睛一亮:“那你见过他用法术吗?快给我说说!”
玄真喝了口茶,想起去年中秋的事,嘴角露出点笑意:“去年中秋前,九华山连着下了十几天雨,从初一到十五,天就没晴过。十五那天傍晚,雨还淅淅沥沥的,我跟几个师兄弟坐在竹庐里,看着窗外的雨,都叹着气说‘可惜了这么好的中秋,连月亮都看不着’。”
“这话刚说完,师父就从里屋走出来,对侍童说‘去备些酒和果子’,然后转头对我们说‘想不想去天柱峰上玩月?’”
皇甫枚听得身子往前凑了凑:“天柱峰那么高,还下着雨,怎么上去啊?”
“我们也这么问,”玄真接着说,“师父没解释,只让我们跟着他。我们跟着他出了竹庐,雨还在下,可奇怪的是,走到院子门口时,雨好像绕着我们走似的,身上一点都没湿。到了凤皇岭下,师父指着前面的云雾说‘闭着眼,跟着我走’,我们刚闭上眼,就觉得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云上面,耳边只有风的声音,没一会儿,师父就让我们睁眼——你猜怎么着?我们竟站在天柱峰的山顶上!”
皇甫枚惊得张大了嘴:“真的?那雨呢?月亮呢?”
“山顶上根本没下雨!”玄真的眼神里满是怀念,“那天柱峰的山顶,云雾全散了,一轮明月挂在天上,亮得能看见远处山尖的雪。师父早让侍童把酒和果子摆好了,我们围坐在石头旁,喝着酒,看着月亮,听师父讲‘月有阴晴圆缺’的道理,那感觉,就像在天上一样。”
“后来呢?”皇甫枚追问,“你们怎么下来的?”
“快到半夜时,师父说‘该回去了’,我们又闭着眼,跟着他走,没一会儿就回到了竹庐。第二天一早,山下的人还说昨天雨下得多大,可我们几个师兄弟,衣服上还带着山顶的月光味呢!”玄真笑着说,“不过师父跟我们说,这不是什么仙术,只是‘心能静,便能通天地’——我们总想着下雨看不了月亮,心就被雨困住了;师父心里没有雨,只有月亮,自然就能到能看见月亮的地方。”
皇甫枚愣了半天,才喃喃道:“原来不是仙术,是心境啊……那赵道长平时除了炼丹、读道书,还做什么?”
“师父每天都会去松树林里打坐,”玄真说,“他说松树活得久,能懂天地的道理,跟松树待久了,心会更静。有一次,我问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像您一样,做到心无杂念’,师父指着松树上的松鼠说‘你看那松鼠,找松子时就专心找松子,吃松子时就专心吃松子,从不想别的,你要是能像它一样,心自然就静了’。”
皇甫枚点点头,又问:“那这次让你去买西土药材,是要炼什么丹啊?”
“是‘还魂丹’,”玄真压低声音,“不过师父说,这丹不是给人治病的,是给山里的草木治病的——去年冬天特别冷,好多老松都冻坏了,师父想炼些丹,化在水里,浇在松根上,让它们能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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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太平广记白话故事请大家收藏:()太平广记白话故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皇甫枚更惊讶了:“原来赵道长炼丹,不是为了自己长生,是为了山里的草木啊!”
“师父说,‘天地万物都是一体的,草木活好了,人才能活得好’,”玄真说,“他还说,真正的‘道’,不是要远离人间,是要懂得珍惜身边的万物——珍惜蕙兰的香,珍惜松树的绿,珍惜月亮的明,珍惜雨水的润,这样才算懂道。”
过了几天,玄真买齐了西土药材,要回九华山了。皇甫枚送他到城外,问:“玄真兄,下次我能不能去九华山拜访赵道长啊?”
玄真笑着说:“师父说,‘有缘自会相见’。不过就算见不到,你只要记住他的话——心不被外物困住,珍惜身边的万物,就算不在九华山,也能懂他的道。”
玄真走后,皇甫枚常常想起他说的话。有一次,长安也下了场大雨,皇甫枚坐在窗前,看着雨帘,想起玄真说的“心能静,便能通天地”,便试着静下心来——果然,没一会儿,他就听见了雨打芭蕉的声音,看见了雨中冒芽的小草,甚至觉得空气里都带着股清新的味道,再也不觉得下雨烦人了。
后来,皇甫枚写文章时,常常把赵知微和玄真的故事写进去,告诉读者:这世上没有什么真正的“仙术”,只有通透的心境;没有什么遥远的“道”,只有对身边万物的珍惜。
而九华山的凤皇岭上,赵知微依旧每天坐在竹庐前读道书,玄真依旧每天劈柴挑水。炼丹炉里的药材慢慢融化,化成的水浇在松根上,没过多久,那些冻坏的老松,又冒出了嫩绿的新芽。云雾缭绕的山顶上,月亮依旧明亮,蕙兰依旧飘香,像是在告诉每一个路过的人:真正的“道”,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玄虚,是藏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珍惜一朵花的开,珍惜一棵树的绿,珍惜一片云的飘,珍惜一轮月的明,怀着这样的心意生活,就是最好的“道”。
赵知微的故事,也像九华山的云雾一样,慢慢飘向远方,提醒着人们:别总想着追求遥不可及的“仙术”和“长生”,不如静下心来,看看身边的世界——蕙兰在开,松树在长,月亮在照,雨水在落,这些平凡的美好,才是最珍贵的“道”;懂得珍惜这些美好,才是真正的“得道”。就像赵知微说的,天地万物都是一体的,我们珍惜万物,就是在珍惜自己;我们善待万物,就是在善待自己的人生。
2、击竹子
成都城里的酒肆多,可要说最特别的,得数街角那家“醉仙楼”——不是因为酒有多烈,菜有多香,是因为每天午后,总会来个怪人。
那人看着三十多岁,穿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他总揣着两根拇指粗的竹节,一进酒肆就找个角落坐下,掏出竹节“啪、啪、啪”地击打着,节奏时快时慢,铿然的响声混着酒肆的喧闹,竟莫名好听。打一会儿,他就开口唱歌,歌词没什么华丽词藻,净是些“莫贪多,够用就好”“平常心,万事顺”的大白话,却句句透着实在。唱完了,他就捧着个破陶碗,绕着酒桌乞讨,给多给少都不恼,要是有人给酒,他倒会笑着多唱两句。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酒肆里的人都叫他“击竹子”。这击竹子在成都讨生活,一讨就是十余年,连酒肆老板换了两任,他还天天来,竹节击打的声音,成了成都午后的一道寻常风景。
这年秋天,击竹子突然没去醉仙楼。倒是一天清晨,他径直走进了东市的“黄记生药铺”。药铺老板黄三郎,是个出了名的热心肠,平时街坊邻里有个头疼脑热,他总是少收钱甚至不收钱,遇到讨饭的,也常给些干粮。
击竹子走进药铺时,黄三郎正忙着磨药,见他进来,便笑着问:“这位兄弟,是哪里不舒服,要抓药吗?”
击竹子却没提抓药的事,只是找了个凳子坐下,语气平静地说:“黄掌柜,我知道你是个好道、讲义气的人,这话我在心里藏了好些日子了。今天来,是有件事想托你帮忙,不知你愿不愿意?”
黄三郎放下药杵,在他对面坐下:“兄弟有话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辞。”
“我就是个讨饭的,平时在北门外七里亭的桥下歇脚,”击竹子声音低了些,“最近我病得厉害,怕是熬不了几天了。要是我走了,想请你帮忙把我烧了,别让我烂在桥底下。这里有两贯钱,是我攒下的,你拿去买柴,不够的话……就算我欠你的。还有,烧我的时候,千万别碰我的心肝,拜托了。”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整整齐齐包着两贯铜钱,硬塞到黄三郎手里。黄三郎想推辞,可击竹子态度坚决,放下钱就转身走了,只留下个略显佝偻的背影。
第二天一早,黄三郎心里惦记着这事,特意关了药铺,揣着钱往七里亭赶。刚到桥边,就看见击竹子躺在桥下的芦苇丛里,脸色苍白,呼吸也有些微弱。见黄三郎来,他眼里亮了些,勉强笑了笑:“黄掌柜,你真来了……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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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太平广记白话故事请大家收藏:()太平广记白话故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黄三郎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兄弟,我先带你去看大夫,别放弃啊!”
击竹子却摇了摇头,喘着气说:“不用了……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就行。”他顿了顿,又说,“我那两根竹节,在芦苇丛里,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回去留个念想……那竹节,是我年轻时在峨眉山砍的,跟着我十几年了。”
黄三郎没再多说,只是坐在桥边陪着他。到了傍晚,击竹子的呼吸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彻底没了声息。黄三郎按照击竹子的嘱咐,在桥边找了块空地,用他留下的钱买了柴,架起了火堆。烧的时候,他特意避开了击竹子说的“心肝”,心里虽疑惑,却还是守了诺。
火堆快烧尽时,黄三郎突然看见火堆里有东西在发光——不是木炭的红光,是一种温润的白光。他连忙用树枝拨开灰烬,发现里面竟有两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一颗白,一颗黄,摸在手里冰凉冰凉的,还透着股淡淡的清香。
“这是……”黄三郎愣住了,突然想起击竹子说的“别碰我的心肝”——难道这两颗珠子,就是他说的“心肝”?
后来,黄三郎把这两颗珠子带回了药铺。有一次,邻居家的孩子得了急病,高烧不退,大夫也没辙。黄三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白珠子放在孩子身边,没过多久,孩子的烧竟慢慢退了。还有一次,药铺里的老伙计咳得厉害,黄三郎把黄珠子给他含了会儿,咳嗽也缓解了。他这才明白,击竹子不是普通人,那两颗珠子,是能治病救人的宝贝。
可黄三郎没把珠子藏起来,也没拿去卖钱。遇到穷苦人治病没钱,他就用珠子帮他们缓解病痛;有人得了疑难杂症,他就把珠子借出去,从不求回报。有人劝他:“黄掌柜,这可是宝贝,你该自己留着!”
黄三郎却笑着说:“这珠子是击竹子留下的,他一辈子乞讨,却想着用最后的东西帮人,我要是藏起来,就对不起他的托付了。”
慢慢的,“黄记生药铺有宝贝能治病”的消息传开了,可没人知道宝贝是击竹子留下的。只有黄三郎,每次看到那两颗珠子,就会想起那个在酒肆里击竹唱歌的怪人——他唱“莫贪多,够用就好”,唱“平常心,万事顺”,原来不是随口说说,是真的把“善良”和“豁达”刻在了骨子里。
后来,黄三郎老了,把药铺传给了儿子,也把击竹子的故事和珠子一起传了下去。他嘱咐儿子:“这珠子不是咱们的私产,是用来帮人的。记住,做人就像击竹子那样,哪怕过得普通,也要守住本心,多帮衬别人。”
成都的午后,依旧有酒肆的喧闹,只是再也没有那个击竹唱歌的人。可击竹子的故事,却像他击打的竹节声一样,在成都城里悄悄流传着——提醒着人们:一个人的价值,从来不是看他穿得多好、多有钱,而是看他心里装着多少善意。就算是街头乞讨的人,也可能藏着一颗通透、善良的心;就算是最平凡的日子,也能活出最动人的光彩。
就像是竹子留下的珠子,它的珍贵,不是因为它能治病,是因为它承载着一份“不求回报的善意”。这份善意,比任何宝贝都珍贵,能在寒冷时给人温暖,在困境时给人希望,也能让平凡的人生,变得不普通。
3、张浚
唐僖宗年间,黄巢的叛军攻破了长安,皇帝带着亲信一路逃到蜀地,天下顿时乱了起来。这时候,在河中府永乐庄的村子里,住着个叫张浚的年轻人——那时候他还没考取功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庄户人,每天扛着锄头下地,闲了就翻两本旧书,在村里没什么名气,大伙儿都只叫他“张三十四郎”(按排行叫的)。
村里住着个怪人,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从哪儿来。有时候穿件洗得发白的粗麻衣,裤脚卷到膝盖,像个种地的;有时候又披件轻飘飘的羽毛道袍,头发用木簪挽着,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盯着天上的云能看大半天。他不爱跟人说话,村里的小孩见了他就躲,大人也只是远远打个招呼,没人敢随便跟他搭茬。
有一天傍晚,张浚刚从地里回来,扛着锄头走在满是尘土的村路上,身后忽然有人喊他:“张三十四郎,天子身边正等着你来破贼呢!”
张浚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那道人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手里捏着根枯枝,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亮得很。张浚愣了愣,放下锄头挠挠头:“道长您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个种地的布衣百姓,连兵器都没摸过,怎么可能去破贼?”
道人上前两步,语气平和却透着股笃定:“你别小看自己,你的本事不在地里,在朝堂上。眼下皇帝在蜀地,你该去那边,早晚会有机会的。”
张浚心里一动,可转念想起家里的母亲,又皱起了眉:“道长,不是我不想去,我娘最近病得厉害,咳嗽喘得连床都下不了,我要是走了,谁照顾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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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太平广记白话故事请大家收藏:()太平广记白话故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道人听了,没再多劝,只是从袖筒里摸出个油纸包,递给张浚:“这里面有两粒丹药,你给你娘服下,能保她十年无病无灾。你娘好了,你也就没牵挂了。”
张浚接过油纸包,摸着手感硬硬的,打开一看,两粒暗红色的丹药,透着股淡淡的草药香。他心里半信半疑,可看着道人认真的样子,又觉得不像骗他。回到家,他赶紧把丹药化在温水里,给母亲喂了下去。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母亲竟然能坐起来了,咳嗽也轻了大半;过了两三天,居然能下地做饭了,跟没生病之前一模一样!张浚又惊又喜,拿着空油纸包想去谢道人,可找遍了村里的角角落落,都没见着道人的影子——有人说看见他往村外的山道走了,也有人说他夜里就不见了,像一阵风似的。
没了母亲的牵挂,张浚想起道人的话,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背着旧书,往蜀地的方向走。那时候蜀地是皇帝的临时行在,各地的能人都往那边去,张浚凭着肚子里的学问,还有一股子敢闯敢拼的劲儿,慢慢在官场上站稳了脚跟。他从小小的幕僚做起,跟着军队出谋划策,后来竟真的领兵打仗,一次次挫败叛军,成了皇帝身边能倚重的大臣。
再后来,张浚一路做到了宰相,帮着朝廷平定了叛乱,把黄巢的叛军赶出了中原——当年道人说的“驾前待尔破贼”,真的应验了!
张浚当了大官后,派人回永乐庄找过那个道人,可村里人说,自他走后,就再也没人见过那个穿麻衣或羽帔的怪人。张浚常常对着窗外的月亮想起他,心里满是感激:要是没有道人那两粒丹药,母亲的病好不了,他就走不出那个小村子;要是没有道人的那句预言,他可能这辈子都只是个种地的百姓,遇不到那样的机遇。
有人问张浚:“您觉得那个道人是神仙吗?”
张浚摇摇头,笑着说:“是不是神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给了我一份善意——帮我解决了最大的顾虑,又点醒了我本该走的路。其实每个人身边都可能有这样的‘善意’,有时候是一句提醒,有时候是一点帮助,能不能抓住,就看你有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有没有孝心守住本心。”
是啊,张浚的故事里,没有惊天动地的法术,只有一份朴素的善意和一份踏实的担当。他因为孝顺,犹豫要不要离开母亲;因为道人的善意,没了牵挂,才敢去闯;因为自己的努力,才让预言变成了现实。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机遇,也没有凭空而来的成功。有时候,一句陌生人的提醒,一次小小的帮助,可能就是改变命运的开始;而守住孝顺的本心,带着感恩去努力,才能把这份机遇,变成真正的人生价值。就像张浚,从一个庄户人到当朝宰相,靠的不只是运气,更是那份不敢忘本的孝顺,和抓住善意、踏实前行的勇气。
4、李生
唐僖宗中和末年,有个叫李生的读书人,揣着满箱的经书,往长安赶去参加明经科考试。这一路山高水远,走了没几天,就遇上一个穿素色道袍的道士,两人顺路,便结伴同行,晚上就住在沿途的驿栈或客栈里。
道士话不多,却总能在李生困乏时,说些山水趣事解闷;李生读经书累了,也会跟道士聊些民间见闻。几日下来,两人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言谈间格外投契。
等快到潼关,两人要分道扬镳了,道士忽然提起“黄白之术”(点化金银的法术),李生愣了愣——他只在古书上见过这说法,从没想过真有人会。道士看着他的神情,笑着说:“点化金银这事儿,在神仙眼里不过是粗浅的小法术,之所以不轻易传人,是因为世人大多贪心,得了这法子,就想着满足自己的奢侈**,把好好的东西用歪了。”
李生连忙说:“我要是真能学这法子,绝不敢贪心,顶多在没钱赶路、没米下锅时用用,绝不会用来挥霍。”
道士点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我看你性子沉静,也不贪慕虚荣,确实是个可教的人。我把方子传给你,但你要记住——只用它来救急,别用来谋利。要是以后考上了官,有了俸禄,就再也不能用这法子了,不然就是贪心,会遭天道不满的。”
说着,道士从袖筒里摸出张纸,亲手写下方子递给李生——纸上记的全是寻常药草,什么艾草、柏叶、茯苓,都是药铺里随处能买到的,没有半点稀奇。李生接过方子,还想再问些细节,道士却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人群,没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后来,李生果然考上了明经科,只是刚开始没授到官职,口袋里的钱很快就花光了,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他想起道士的方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按方子抓了药草,在客栈的小炉子里烧炼——没想到,真的炼出了一小块银子!虽然不多,却够他撑到下次机会。
再后来,李生被派到地方当小官,先是在县里做县丞,俸禄不多,偶尔遇到手头紧,还会偷偷按方子炼点银子。只是他发现,每次炼出的银子都比上次少一点,心里虽有些疑惑,却没往深处想——只当是自己操作时哪步没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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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太平广记白话故事请大家收藏:()太平广记白话故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又过了几年,李生升任南昌县令,俸禄比以前多了不少,可他看着手里的方子,还是忍不住想试试。他特意找了个僻静的房间,按方子备齐药草,仔细烧炼——可这次,不管他怎么调整火候、增减药草,炉子里除了灰烬,什么都没炼出来。
李生这才想起道士的话——“得禄,则勿复为,为之则贪也”。他当了县令,有了稳定的俸禄,早就不用靠炼银子救急,可还是忍不住想多赚些,这就是贪心啊!道士的方子没失灵,是自己的贪心让方子失灵了。
没过多久,李生的侄子李智修当了和尚,云游四方时路过南昌,来看望他。李生想起自己还有之前炼出的几丸“药引”(按方子炼出的半成品),便拿给智修,嘱咐道:“这东西你留着,要是实在没钱吃饭、没钱住寺庙,就按我教你的法子,用它炼点银子救急,千万别多炼,也别告诉别人。”
智修把药引收了起来,后来游到钟离县,真的遇到了难处——身上的钱花光了,寺庙也住满了,只好暂时住在一家药铺里。他想起叔叔给的药引,便跟药铺老板借了个小炉子,按叔叔教的法子炼了一次——果然炼出了二十两银子。
智修拿着银子,先给药铺老板结了住店的钱,又买了些干粮和佛经,剩下的银子,全分给了街头乞讨的老人和孩子。他没再用那药引炼第二次,用完最后一点,就把方子记在心里,再也没提过。
后来,智修在钟离县的寺庙里住了下来,每天诵经、帮百姓做事,日子过得清贫却安稳。有人问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他总是笑着说:“我没什么本事,只知道做人不能贪心,够用就好。”
而李生在南昌当了几年县令,再也没碰过那方子。他把方子仔细收了起来,每次看到,就提醒自己——做人要知足,为官要清廉,别被贪心迷了眼。后来,他因为政绩好,又被提拔,不管官做得多大,始终保持着朴素的生活,还常把俸禄拿出来帮衬穷苦百姓。
有人问李生:“您当年要是一直用那方子炼银子,现在早就富得流油了,后悔吗?”
李生摇摇头,笑着说:“不后悔。我试过,贪心只会让我失去更多——方子失灵是小事,要是因为贪心丢了本心,丢了官德,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道士传给我的不是炼银子的方子,是做人的道理啊。”
是啊,道士传给李生的,从来不是什么“点石成金”的法术,而是“知足不贪”的本心。那方子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李生的贪心,也让他及时醒悟;而智修懂得“够用就好”,所以能守住本心,不被外物诱惑。
这世上,没有真正能“点石成金”的方子,却有能让人守住幸福的道理——不贪心,知满足,珍惜眼前的拥有,不觊觎额外的得失。就像李生最后明白的那样:官做得再大,钱赚得再多,都不如守住本心来得安稳;而智修也用行动证明:清贫不可怕,贪心才最可怕。
真正的“财富”,从来不是金银珠宝,是那颗不被贪心污染的本心;真正的“法术”,也从来不是点化金银,是懂得“知足常乐”的智慧。守住这份智慧,才能在人生的路上,走得稳,走得远,走得安心。
5、金州道人
唐僖宗年间,黄巢叛军攻破长安,皇帝带着亲信逃往蜀地的岷峨山,中原大地乱成了一锅粥。唯独金州(今陕西安康)因为地处偏僻,山高林密,没被战火波及,百姓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安康太守崔某也暗自庆幸,能在乱世中守着一方安宁。
这天,府衙门外忽然来了个道人。道人穿件青色道袍,腰间系着个装罗盘的布囊,面色沉静,进门就对崔太守拱手道:“如今中原动荡,天子流亡,宗庙社稷几乎成了荒草堆,太守难道就没想过平定贼寇,为天下出份力吗?”
崔太守正对着地图发愁,闻言苦笑一声:“道长有所不知,叛军势大,就像泰山崩塌,我这金州不过是根细木,怎么撑得住?能守住这一方百姓不遭难,我已经尽力了。”
“不然。”道人摇摇头,语气笃定,“我说的平定,不是要你带着士兵去战场拼杀,用剑戟争胜负。”
崔太守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让座:“道长有何高见?还请细说!”
道人走到地图前,指着金州境内一片空白处:“太守可知,您管辖的地方里,有个叫‘黄巢谷’的地方,谷里还有条‘统水’?”
崔太守愣了愣,摇头道:“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不如我让人去问问本地的老人?”
他立刻召来几个土生土长的金州老人,一问之下,还真有这么个地方——黄巢谷在金州城外数百里的深山里,谷中那条通水,水流湍急,平日里少有人去,只有打猎的樵夫偶尔会路过。
道人点点头,对崔太守说:“黄巢这贼寇,便是靠着这黄巢谷的地气而生。太守若想除他,只需派些壮丁,带着锄头、簸箕,随我去那山谷,挖断它的地气,必能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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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拿出罗盘,在谷口转了几圈,指着谷中一处凸起的山冈说:“就是这里,先把这山冈挖断,再顺着泉水找到源头,把泉眼挖开。”
丁役们立刻动手,锄头、铁锹齐上阵,叮叮当当挖了起来。山冈的土又硬又实,挖了大半天,才挖出一道深沟。就在这时,桶水的水流突然变缓,原本浑浊的水竟慢慢变清了。道人又让人顺着水流往谷深处走,走了约莫半里地,果然找到一处泉眼,泉眼周围的土是暗红色的,透着股奇怪的气息。
丁役们围着泉眼往下挖,挖了约莫两丈深,忽然挖到一个石窟。石窟里黑漆漆的,有人举着火把往里照,竟看见里面坐着一个穿黄衣的矮人,那矮人面色蜡黄,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
“就是他!”道人低喝一声。丁役们连忙上前,那黄衣矮人被火光惊醒,睁开眼看见众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站起身,朝着石窟壁撞了过去——“咚”的一声闷响,黄衣矮人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人在石窟角落里发现了一把宝剑。那宝剑长约三尺,剑鞘是黑色的,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拔出来一看,剑身寒光闪闪,竟没有一点锈迹,像是刚打造出来的一样。
道人拿起宝剑,递给崔太守:“这把剑是镇谷之宝,如今黄巢的地气已断,这把剑留着,能保金州日后无灾无难。”
崔太守接过宝剑,只觉得沉甸甸的,心里又惊又喜。一行人收拾好东西,顺着原路返回金州。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黄巢的叛军在中原接连战败,最后被朝廷军队围剿,黄巢本人也兵败身亡。
消息传来,崔太守又惊又服,连忙派人去寻找那位道人,想好好感谢他,可道人早已没了踪影。有人说,看见道人背着布囊往蜀地去了;也有人说,道人在黄巢谷的山冈上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了。
后来,崔太守把那把宝剑供奉在府衙的祠堂里,还让人在黄巢谷立了块石碑,刻上“断妖除寇”四个字,提醒后人这段往事。金州的百姓也感念道人的恩情,每年都会去山谷里祭拜,祈求平安。
有人问崔太守:“道长没带一兵一卒,只靠挖山断水,就平定了贼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太守笑着说:“我想,道长不是靠什么法术,是靠‘顺应天道’。黄巢作乱,违背天道,失了民心,他的‘地气’本就是不义之财,断了也活该。而我们守住金州,靠的不是兵力,是百姓的安稳——只要百姓安康,人心齐,就算有再大的乱子,也能扛过去。”
其实,金州道人的故事,从来不是什么“斩妖除魔”的传奇,而是在告诉我们:乱世之中,真正能平定灾祸的,从来不是蛮力,是顺应民心的“正道”;真正能守护一方的,也从来不是宝物,是百姓对安宁的渴望。就像道人挖断的不是“地气”,是黄巢作乱的根基;留下的也不是“宝剑”,是百姓对平安的信念。
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从来不是刀光剑影,是人心的齐整;最珍贵的守护,也从来不是奇珍异宝,是对一方土地、一方百姓的责任。崔太守守住了金州的安宁,道人点醒了“顺应天道”的道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乱世中的一份安稳——这份安稳,比任何传奇都更动人,也比任何宝物都更珍贵。
6、徐明府
金乡县有个叫徐明府的人,没人知道他具体做过什么官,只知道他后来弃官隐居,手里有些常人不懂的道术。他平时就住在县城外的一处小院里,院里种着几棵老槐树,门口挂着个“徐记茶摊”的木牌,有人来喝茶,他就慢悠悠地斟茶聊天,没人的时候,就坐在槐树下闭目养神,谁也猜不透他的底细。
河南有个叫刘崇远的人,他有个妹妹当了尼姑,住在楚州的一座尼庵里。有一年秋天,尼庵里来了个借宿的客尼,这客尼刚住下没几天,就得了“劳病”(类似肺结核的病),人一天比一天瘦,最后连床都下不了,眼看就要不行了。
刘崇远的妹妹听说后,赶紧去看望客尼。可就在她坐在床边握着客尼的手时,在场的人都看见——客尼身上飘出一股像飞虫似的白气,慢悠悠地钻进了刘崇远妹妹的衣服里,转眼就不见了。当天晚上,客尼就断了气,而刘崇远的妹妹也开始咳嗽、发热,跟客尼之前的症状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没过几天,尼庵里的尼姑接二连三地病倒,症状都一样,而且只要病倒,没几天就会去世。整个尼庵都被恐慌笼罩着,刘崇远的妹妹躺在病床上,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赶紧让人给哥哥送信,让他想办法救救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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