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飨 第251章

“是什么是？!你是什么是？!”霍邱华瞬间按耐不住的呵斥，

“你个工部的侍郎懂什么军事？目光短浅之辈，若圣上真遭遇不测，那我朝还不得直接完蛋？”

“霍相所言极是——”云止亦是惶然的望向云月笙，眼中泪光浮动，“阿姐，你要朕去前线，岂不是……岂不是要朕去送死吗？”

他心中实在委屈，几乎哽咽，阿姐是不是不再疼他了？竟要将他推入烽火狼烟之中……

“所以——我替圣上去。”

少女望定云止缭雾的圆眼，目光宁定如水，不见锋芒，却自有一股不容移易的温柔力量。

就像是大雨倾盆之中，一支单薄却挺立的竹伞，庇护着他的安靖，

“你我血脉相连，你为君，我亦食万千俸禄，臣民供你我姐弟锦衣玉食，如今断没有抛弃他们的道理。”

云月笙微微朝上首仰头，话语如出鞘利剑，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倒之势，刹那间便劈开了满殿的惶惑，

“云氏长女长衡，愿在此立下军令状，今替君上出征，砥砺万难也一定会踏破敌军，枭首羟王，还我北境山河一个安宁。”

“殿下慎言……”霍邱华有些头疼，“你只是一小小女子，如何能代君出征？”

在他看来，云月笙就算再聪明，也不过是个身弱不堪的女儿家罢了，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在胡闹。

霍邱华道，“从古至今，就没有哪朝哪代有女子出征的先例。”

“怎么没有！”

大殿外忽然传来一声清朗高亢的少年音，如金石掷地。

……众人蓦然回首，只见数十位素衣郎君跪于殿外，风满袍袖、脊梁笔直。

其中，方知衡跪于最前，声嘶音长，字字铿锵，“长安之战的平阳昭公主是女子，以多胜少的妇好是女子，平定叛乱的冼夫人是女子，代父从君的花将军也是女子！

——古来女子建功者，岂在少数？”

“殿下虽为红妆，气节却不让须眉！臣方知衡愿追随殿下，北上抗敌！”少年言毕，向着龙椅的方向俯身下拜，肃然叩首。

“知衡？！”站在霍相身后的方父见状，脸色骤变。

他这个儿子，平日里最是聪颖，很会审时度势，今日怎的如此莽撞，竟同霍相打起了对垒，疯了不成？

但又何止是方知衡，随着他的语落，少年身后的众位郎君纷纷应声，如春雷般惊破冻土，

“臣等，都愿意同殿下北上抗敌，不破羟敌，绝不归家!”

这些郎君之中，有曾在春闱考场上受云月笙扶助者，如陈立言之流。

但更多的，还是心怀家国、不愿偏安龟缩的热血子弟，他们一经方知衡号召，皆是慨然赴殿，跪请出征。

……

大殿之中，死一般的寂静如潮水般弥漫开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殿门之外，一众素衣郎君如新竹般挺立，目光灼灼、意气凌云。

他们脊梁笔直，衣袂在风中微动，宛若一幅未干的泼墨长卷，写满不肯低头的倔强与锋芒。

而殿内，诸多父辈权臣缄默垂首，紫袍玉带之下尽是审慎与权衡。

一门之隔，竟似割裂出了两个世界——一边是尚未磨平的棱角与滚烫的理想，一边是早已沉淀的算计与迂回的目光。

云月笙静立于光影交界之处，望向那一张张尚未被朝堂暮气侵蚀的年轻面孔，他们眼中还燃着星火，脊骨还未学会弯曲。

她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如同触及到了一道不该存在于这深宫重殿之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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