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族 第59章 我娶了个俄罗斯老婆

短篇小说

我娶了个俄罗斯老婆

文/树木开花

一

陈正武把最后一套拳打完，收势时听见自己骨头发出的脆响。四十五岁的身体，像用了多年的兵器，虽未生锈，却也难免磨损。武馆的镜子映出他微白的鬓角，他抬手抹去额上的汗。

“师父，俄罗斯那边的邀请函到了。”徒弟小赵在门口探头，“下个月出发，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各有一场表演。”

陈正武点点头，目光扫过墙上那张离婚协议书的复印件。三年前，前妻在上面签字时说：“老陈，你跟武术过去吧，我要的是丈夫，不是个整天研究怎么把人打趴下的木头。”

他收拾好行装，一个月后踏上了俄罗斯的土地。

二

莫斯科的表演很成功。陈正武的七星螳螂拳引得满堂喝彩，俄国观众对这位中国武术师刚柔并济的身手赞叹不已。表演结束后，他婉拒了宴请，独自在暮色中散步。

十月的老街道，落叶堆积在路边。他在一个拐角处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裹着一条褪色的头巾，坐在一张薄毯上，面前放着一个铁罐。身边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金色的头发像秋天的麦浪。女人低头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嘴里哼着轻柔的调子。陈正武走近时，她抬起头来。

那是一双湖蓝色的眼睛，嵌在略显憔悴的脸上，却依然清澈。她看上去三十出头，眼角已有细纹，但五官精致得像个娃娃。陈正武注意到她右眉角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往母亲怀里缩了缩。

陈正武掏出口袋里的卢布，弯腰放进铁罐。女人用俄语轻声道谢，声音低沉沙哑。

“你饿吗？”他用生硬的英语问，指了指对面的面包店。

女人愣了一下，摇摇头，却又点点头，脸微微发红。

陈正武买来面包和热牛奶，看着母女俩大口大口地吃着。小女孩吃得太急，呛得咳嗽起来，他下意识地伸手轻拍她的背。这个动作让女人眼神闪烁了一下。

“谢谢。”这次她说的是英语。

陈正武指指自己：“陈正武。”又指指她和孩子。

“叶卡捷琳娜，”女人说，“这是索尼娅。”

天色渐暗，陈正武该回酒店了。他起身时，叶卡捷琳娜突然拉住他的衣角，又迅速松开，仿佛触电一般。

“明天，”她怯怯地问，“您还会来吗？”

陈正武看着她眼中的恳求，点了点头。

三

接下来的三天，陈正武每天表演结束后都会来找叶卡捷琳娜。他带食物给她们，有时是热汤，有时是烤肉。通过手机翻译软件和零碎的英语单词，他渐渐了解了她的情况。

叶卡捷琳娜的丈夫安德烈酗酒，丢了工作后逼她出来乞讨。她眉角的疤痕是安德烈用酒瓶划的。索尼娅已经六岁，本该上学，却不得不每天跟着母亲在街头度过。

“我想离开他，”叶卡捷琳娜在手机上打出这些字时，手指在发抖，“但我没有钱，索尼娅需要吃饭。”

陈正武看着这对母女，想起了自己远在国内的武馆，那个宽敞却空荡荡的家。他做出一个连自己都惊讶的决定。

“跟我回中国，”他说，“做我的妻子。”

叶卡捷琳娜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会保护你们。”陈正武补充道，这是他最擅长的承诺。

四

安德烈是个高大的俄罗斯男人，浑身散发着伏特加和汗液的混合气味。陈正武在叶卡捷琳娜的带领下，来到市郊一处破旧的公寓。

“你要带走我的摇钱树？”安德烈嗤笑，醉眼朦胧地打量着陈正武，“就凭你这个小个子中国人？”

陈正武平静地看着他：“开个价。”

安德烈伸出五根手指：“五千美元。”

“三千。”

“四千，不能再少了。”

陈正武从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钞票：“这里是四千美元。另外，我需要你签一份协议，放弃对叶卡捷琳娜和索尼娅的一切权利。”

安德烈一把抓过钱，草草在陈正武准备好的文件上签了字，咧嘴笑道：“你带走了一个麻烦，知道吗？她连饭都做不好。”

陈正武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收好文件。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在办理结婚和出国手续的过程中，陈正武遭遇了重重阻碍。语言不通、文件不全、 bureaucracy的繁文缛节，几乎让他放弃。最棘手的是，安德烈在花光钱后又反悔了，多次到临时安置叶卡捷琳娜的旅馆闹事。

一次，安德烈带着两个朋友堵在旅馆门口，试图强行带走叶卡捷琳娜。陈正武上前阻拦，被安德烈一拳打在脸上。

血从鼻孔流出来，陈正武却没有还手，只是稳稳地站着。

“在中国，我们习武之人讲‘止戈为武’，”他用英语慢慢说道，抹去鼻血，“武力是用来制止冲突的，而不是制造它。”

安德烈愣住了，陈正武趁机继续说道：“你有一个聪明的女儿，她本该去上学，而不是在街头看你殴打她的母亲。我今天可以轻易把你打倒在地，但那样解决不了问题。放过她们，也放过你自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入族请大家收藏：()入族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不知是这些话起了作用，还是安德烈终于意识到纠缠无益，他最终悻悻离去，再没出现。

五

三个月后，陈正武终于带着叶卡捷琳娜和索尼娅回到了中国。

小城的人们对这对俄罗斯母女充满好奇。叶卡捷琳娜的金发蓝眼成了菜市场的焦点，索尼娅上学第一天就被同学们围得水泄不通。

陈正武耐心教她们中文。第一个词是“家”，第二个是“安全”。

叶卡捷琳娜学得认真，不到半年就能用简单的中文交流。她发现自己这个中国丈夫话不多，但句句算数。他从不酗酒，每天清晨准时起床练拳，然后做早餐叫醒她和索尼娅。

索尼娅很快适应了新环境。陈正武送她去武馆附近的学校，小姑娘从怯生生不敢说话，到能流利背诵唐诗，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她开始叫陈正武“爸爸”，那声音甜得像蜜。

但生活并非全无摩擦。叶卡捷琳娜不习惯中餐的油烟味，陈正武就特意学了做俄式红菜汤；她思念故乡的白桦林，陈正武就在院子里种了几棵白桦树苗；她偶尔会在深夜惊醒，仿佛又听到安德烈的怒吼，这时陈正武会轻轻拍她的背，就像当初拍呛住的索尼娅一样。

一天晚上，叶卡捷琳娜发烧了，陈正武守在她床边，用湿毛巾敷她的额头。半夜她醒来，看见丈夫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毛巾。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曾这样问过他。

陈正武想了想，回答：“武术教我，强者保护弱者。但你不是弱者，你是我妻子。”

六

一年后的春节，陈正武的武馆格外热闹。徒弟们来拜年，叶卡捷琳娜包了饺子，虽然形状古怪，但味道颇受好评。索尼娅穿着红色棉袄，给每个客人磕头拜年，收获了一大堆红包。

“师父，师母中文说得越来越好了！”小赵惊叹道。

叶卡捷琳娜微笑：“是老陈教得好。”

她现在帮着打理武馆的账目，偶尔也跟陈正武学几招防身术。有一次，一个醉醺醺的陌生人闯进武馆闹事，还没等陈正武出手，叶卡捷琳娜一个利落的擒拿就把那人制住了。事后陈正武难得地大笑，说这是“俄罗斯式螳螂拳”。

春天来了，院子里的白桦树苗长高了一截。周末的早晨，陈正武在院子里练拳，叶卡捷琳娜坐在廊下看书，索尼娅在两者之间跑来跑去，时而模仿陈正武的动作，时而跑到母亲身边讨水喝。

“索尼娅，慢点跑。”叶卡捷琳娜用带着口音的中文喊道。

陈正武收势，走到妻女身边。索尼娅扑进他怀里：“爸爸，我学会了你教的那招！”

“展示给我看看。”陈正武笑着说。

小姑娘像模像样地比划起来，叶卡捷琳娜望着他们，眼角泛起笑纹。阳光透过白桦树的嫩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社区工作人员来做外来人口适应情况调查时，问叶卡捷琳娜生活是否习惯。

她想了想，用不太流利但清晰的中文回答：“这里很好。有安静的夜晚，有不用担心的一天。老陈不像俄罗斯男人那样说很多‘爱’，但他每天早晨为我热牛奶，教索尼娅写字，下雨天去学校接我们...在中国，这叫什么？”

社区工作人员笑了：“这叫过日子。”

叶卡捷琳娜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这叫家。”

七

有一天，陈正武在整理物品时，翻出了前妻寄来的明信片。她已经再婚，生活幸福。信中写道：“听说你娶了个外国妻子，生活美满。现在我才明白，你不是不懂感情，只是当初我没能给你一个展示的机会。”

陈正武把明信片收起来，走到厨房。叶卡捷琳娜正在学做他喜欢的红烧肉，手忙脚乱地对照菜谱，鼻尖沾着酱油。

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叶卡捷琳娜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地靠在他怀里。这是他们之间少有的亲密举动。

“谢谢。”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谢什么？”她疑惑地转头。

陈正武没有回答，只是接过她手中的锅铲：“我来吧。”

窗外，索尼娅和邻居的孩子在玩耍，中俄双语混杂的笑声飘进来，与厨房里的油烟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最平凡却最珍贵的日常。

陈正武想起多年前师父说的话：“武术的最高境界不是打倒对手，而是守护值得守护的东西。”

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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