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饥饿的煎熬和诡异的平静中又溜走了几天。
阿草被“安置”在一处位于巨大肋骨中段开凿出的骨屋里。
说是照顾,实则监视。
门口日夜守着两名面无表情、吹筒从不离手的精锐战士。送来的食物和水都是最劣质的骨粉糊糊和浑浊的“石髓水”,仅够吊命。
阿骨朵再未露面,只有阿刺偷偷来过两次,带来一点稍好的食物,焦急地询问着春谷的细节和出兵的计划。
阿草每一次都强打精神,用嘶哑的声音详细描述着“锋矢”狼骑的布防漏洞,绘声绘色,细节丰富,饱含着一个母亲对仇敌巢穴的刻骨记忆。
她眼中的血丝和疲惫,在阿刺看来,全是仇恨燃烧的证明。
殊不知,大猫的锋矢,只是锋矢、猎手和飞头三支队伍的一支。
阿刺的心,被这复仇的火焰和神物的诱惑彻底烤焦了。他再也无法忍受大兄的“冷静”,无法忍受族人每天饿死在自己眼前。
就在阿骨朵召集仅存的几个头目,在葬碑林的水塘边,进行又一次冰冷而毫无结果的“商议”时,外面骤然响起了巨大的喧哗和骚动!
“阿刺首领!阿刺首领带着他的人冲出去了!”
“他们骑上狼毫兽了!”
“往…往春谷方向去了!”
阿骨朵猛地站起身,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不是惊怒,而是一种混合着冰冷怒意和果然如此的、近乎残忍的了然。
他几步冲出葬碑林。
惨白的“月光”下,迷骨荒原边缘的景象令人心惊。
只见阿刺一马当先,骑在一头格外雄壮的狼毫兽背上,那畜生钢针般的毛发在奔行中如同翻滚的白色浪涛。
他身后,是黑压压一片如同白色洪流般的狼毫兽骑兵!足有数千之众!
这些都是部落里最年轻气盛、对阿刺最为信服、也饿得最为疯狂的战士!
他们发出野性的呼号,吹筒斜指前方,饥饿和愤怒点燃了他们的眼睛,汇成一股不顾一切的洪流,朝着腐植春谷的方向,疯狂涌去!
沉重的狼毫兽蹄爪践踏着厚厚的骨粉大地,发出闷雷般的轰鸣,扬起遮天蔽日的惨白骨尘!
“混账!”阿骨朵身边的头目惊怒咆哮,就要下令拦截。
“让他去。”阿骨朵冰冷的声音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动作。
他站在高高的骨台上,瘦长的身影在骨尘弥漫的月光下如同鬼魅,细长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远去的白色洪流,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冷酷到极致的弧度。
“他要去撞石水的刀口,就让他去撞。”阿骨朵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撞碎了,正好让石水亮亮他的獠牙有多利。撞开了…那春谷的菌子,自然有我们去收。”他眼中闪烁着**裸的、利用亲弟弟和数千战士性命去探路的冷酷算计。
就在这白色洪流卷起的骨尘尚未落定,整个狼毫部落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的刹那——
葬碑林,老皮匠的头颅,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幽蓝光芒,极其短暂地、连续闪烁了三下!
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迷骨荒原,一处被巨大碎骨堆半掩的、深邃的地隙裂缝里。
老根枯瘦的身体如同壁虎般紧紧贴在冰冷潮湿的骨壁上。他脖颈上那圈狰狞的环形疤痕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微微蠕动着。
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跳,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一点——操控着那颗属于老皮匠的头颅!
那颗头颅的嘴巴,正对着老根所在的方向,无声地、极其快速地开合了三次!
每一次开合,断颈处那几缕粘稠如蛛丝般的暗红色“细线”都随之剧烈波动,将信息通过某种超越常理的血脉联系,传递回老根的意识深处。
【锋矢离巢!五千!速备!】
信息如同电流,瞬间在老根干涸的识海中炸开!他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几乎从骨壁上滑落。
他死死抠住一块凸起的骨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集中全部意念,对着某个遥远而熟悉的方向,将这道用生命传递的讯息,狠狠“推”了出去!
腐植春谷温暖的“黄昏”光芒下,子辉正站在大黑宽阔如移动堡垒的背脊上,目光沉静地扫视着下方严阵以待的营地。
突然,他似有所感,猛地摊开手掌!
掌心之中,那沉寂的狼石纹路毫无征兆地灼烫起来!
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意念波动,带着老根特有的、枯槁而决绝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烙印,瞬间印入他的脑海——
阿刺!五千狼毫兽骑!已离巢扑来!
子辉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
那冰冷的、属于猎食者的光芒瞬间在眼底燃至最炽!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迷骨荒原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锋锐如刀的弧度。
陷阱的獠牙,终于等来了第一头扑入的、最凶猛也最鲁莽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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