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武器 第35章 余烬新生，黑石抉择

静。

死寂的静，如同凝固的、带着血腥味的油脂，沉沉地压在血蝎广场上。残阳的最后一点余烬泼洒在西方天际，将巨大的黑石堡城墙涂抹成一片凄厉的、行将熄灭的暗红。风卷着沙砾和焦糊的灰烬，贴着染血龟裂的黑石地面盘旋，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如同无数冤魂在无声地啜泣。

祭台之下，黑压压的人群依旧僵立着，如同被施了集体石化术。惊恐、敬畏、茫然，如同浓稠的油彩，涂抹在每一张仰起的脸上。失去了赤蝎这个绝对的核心，失去了熊罴那凶悍的咆哮，失去了莫三绝那阴冷的指引，庞大的赤沙帮如同一具被抽掉了脊柱的巨兽尸骸，徒有狰狞的外壳，内里却已彻底崩溃、瘫软。残余的毒沙卫握着淬毒的短矛，手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神空洞地扫视着周围同样惊惶的同伴，又畏惧地瞟向祭台之上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脚步无意识地往后挪蹭，挤作一团。更外围的贫民和奴隶，脸上的麻木被撕扯得支离破碎，露出底下深藏的、如同被惊扰的蚁穴般混乱翻涌的情绪——茫然无措，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以及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的深深恐惧。

混乱的种子，已然埋下。

只需一点火星，这死寂下堆积的惊恐与绝望，便会化作焚烧一切的暴乱！黑石堡将彻底堕入无边的血腥地狱！比赤蝎时代更甚！

雷烬扶着老沙头枯槁的身体，站在祭台中央。

残阳的血光勾勒着他如同标枪般挺直的轮廓，也照亮了他赤金色双瞳深处那片沉重的空寂。他没有看脚下赤蝎那堆焦黑扭曲的残骸，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下方那片凝固的、孕育着风暴的黑色人潮。

他感受到了那死寂下汹涌的暗流。

感受到了那无数双惊恐、茫然、甚至开始滋生绝望疯狂的眼睛。

守护。

斩断赤蝎的业火，只是第一步。

若任由这混乱的潮水吞噬黑石堡，他救下的老沙头，他身后千千万万如同阿月、小石头般挣扎求生的普通人，将瞬间被这血腥的漩涡撕得粉碎！

这绝非他挥出那一刀的初衷。

他必须抉择。

以杀止杀？将眼前这些残余的赤沙帮众连同可能爆发的乱民，尽数屠戮？用绝对的血腥重新浇筑秩序的铁幕？

不。

怒龙刀在鞘中沉寂。

刀锋饮血已足。

仁心为鞘，约束的不止是力量，更是杀戮的边界。若以暴易暴，与赤蝎何异？那“心之鞘”又有何意义？

他需要一个支点。

一个能在混乱中暂时撑起这片崩塌天穹的支点。

他的目光，落在身旁。

老沙头。

枯槁，虚弱，遍体鳞伤，如同风中残烛。但那双浑浊眼底深处，那如同荒漠最坚硬岩石般不屈的硬气，却未曾熄灭。这硬气，支撑他在赤蝎的水牢和酷刑中活了下来，支撑他在祭台的屠刀下未曾低头。更重要的是，他是黑石堡的“老沙头”。那些被压迫的工匠认识他，那些在底层挣扎求生的贫民知晓他，甚至一些被裹挟入赤沙帮、心中尚存一丝良知的帮众，也听过他那点不肯彻底熄灭的硬气。

威望。

存于微末，却真实存在。

心存善念？

雷烬不知道。但他知道，这老人心中，至少还有不肯彻底向黑暗屈服的尊严。这尊严，是比纯粹力量更接近“秩序”的东西。

“站稳。”

雷烬的声音低沉，短促，如同两块冰冷的黑石碰撞，清晰地传入老沙头耳中。

老沙头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雷烬没有解释。他扶着老沙头枯瘦臂膀的手微微用力，一股凝练而温和的仁怒之气悄然渡入老人几乎枯竭的经脉，如同注入一股温热的泉水。老沙头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久旱的沙地吸吮到了甘霖，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一股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支撑着他几乎要再次软倒的身体，奇迹般地挺直了些许！

紧接着！

雷烬一步踏前！

身影并未移动太多，却如同瞬间拔地而起！一股沉凝如山岳、炽热如地核、却又冰冷如万载玄冰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死寂的血蝎广场！

不是狂暴的杀意！

而是纯粹的力量威压！是斩断赤蝎业火后残留的、如同实质的威严！是仁怒之气被极致掌控后，散发出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洪荒气息！

嗡——！

腰间的怒龙刀鞘，发出一声低沉、厚重、如同沉睡巨龙被打扰清梦般的嗡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恐怖威严，清晰地压过了广场上所有的呜咽风声和粗重喘息！

轰——！！！

下方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巨浪狠狠冲击！

前排的毒沙卫和赤沙帮众首当其冲！如同被重锤砸中胸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后退！手中兵器叮叮当当掉落一地！眼神中的惊恐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彻底淹没！他们仿佛又看到了祭台上那焚尽赤蝎的赤色流光！听到了那宣告终结的低沉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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