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芦,把小铃铛带去给冯嫂,该睡了。”
南燕雪道。
小芦再怎么心若赤子,毕竟是南燕雪近身的人,这些月来,南燕雪同郁青临举止亲昵,小芦还以为自己是头一个发觉的,结果发现人人都晓得。
她笑眯眯上前牵小铃铛,小铃铛也很乖觉,将剩下一点山楂丸塞进嘴巴里,牵着小芦的手对南燕雪道:“姨姨,我睡觉啦。”
他迈出门又碰上郁青临,张口想叫‘爹’,想了想,道:“姨爹,我睡觉了。”
郁青临揣测这得是翠姑教他的,不过对小铃铛来说姨爹也是爹,都是郁青临。
“晚上好好睡。”
郁青临把茶汤放下,伸手摸了摸小铃铛的脸,目送他和小芦远去,郁青临走到榻边小几上,将浅浅一碗茶汤摆在南燕雪手边,道:“将军,这是山楂红枣茶,消食的。”
他果然早就知道南燕雪不会喝安神药,所以连问都不问。
窗外夜静谧,月澄明,清风摇绿枝。
郁青临俯身在南燕雪唇上亲了一亲,南燕雪笑了起来,将那碗茶汤端在手中,道:“何必多此一举,我吃个山楂丸不是一样?”
“小心,还烫呢。”
郁青临神情自若,又道:“这个更合将军的体质。”
南燕雪点点头,忽笑问:“该不会还能安神吧?”
郁青临其实早就预备着南燕雪有此一问,但见她不怒反笑,心里慌得像是被野马拖着在崎岖山路上狂颠。
“是,是有安神的效果。”
“出自你手的药膳甜汤一向不都只健筋骨,壮脾胃的吗?你擅自添了安神的效用,是不是觉得自己医者父母心,很是为我着想?”
郁青临一句话都回不出来,半晌只道:“将军,你噩梦连连,一日睡不到两三个时辰,这个毛病不调养好了,其他都无用,肾气上不来,腰骨依旧会冷痛,脾胃养不好,日日不思饮食,身子只会一日坏过一日。
而且将军这些时日渐能安睡,也不全是安神药的用处,劳损旧患处好转,脾胃调和,这本来就会让将军好睡些的。”
“呵,你做郎中的,自然说什么都有道理。”
南燕雪翘着唇角,眸光冰凉如镜,“你早知道我不喝安神药,却还是每夜煎煮,就这么看着一碗碗空倒,是不是觉得我在你手心里拿捏着,得意非常啊?”
郁青临连连摇头,道:“是我自作主张,可是将军,这都是……
“这都为我好?!”
南燕雪心里的火气一下就燎了上来,将手中的茶汤一倾,热烫的茶汤全倒在郁青临手背上,她连碗也丢了,瓷碗碎了一地,外头的仆妇听见动静,没一个人敢进来劝,就连折回来的小芦也不敢,“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做我的主?我就是死也轮不到你替我抢命!”
但这话骂的其实不是郁青临,郁青临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望着她的目光既愧疚又困惑。
可做郎中的不就是想替病人调养身子吗?如他所言,医药吃养都是相辅相成的,就算没有安神的药膳补汤,调养好了脾胃,调理好了旧患,南燕雪的梦魇症就算不会痊愈,但也总会慢慢好转。
可他的的确确又是在自作主张,他每晚都知道南燕雪在倒药,知道她每晚都希望在梦中见故人,可还是一次次剥夺她见故人的可能,他简直可恶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