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仔细打听和筛选,刘妈妈终于物色到了一个符合王若弗要求的女子,她将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像呈到王若弗面前。
王若弗展开画像,只见画中女子云鬓花颜,眉目如画,气质清雅中带着一丝娇柔,果然比林噙霜更显年轻靓丽,姿色出众。
她心中先满意了三分,又问:“模样是不错,家世背景如何?可还清白?”
刘妈妈忙回话:“回大娘子,此女姓卫,名恕意,今年刚满十六岁,乃是正经的读书人家出身,其父是个老秀才,只是时运不济,屡试不第,如今又染了重病,卧床不起。”
“她母亲早已去世,家中还有一个未及笄的妹妹和一个在读书的弟弟,实在是家徒四壁,无钱为父治病,又要养活弟妹,走投无路之下,才愿意出来……出来给人做妾,换些银钱救急。”
王若弗听了,更加满意,家世清白,又是为孝道牺牲,说出去也好听,最重要的是无甚根基,易于掌控。
她当即拍板:“好,就是她了,刘妈妈去办吧,多给她家些银两,显得我们盛家仁厚,莫要亏待了他们。”
刘妈妈领命,立刻着手操办纳妾事宜,她先是寻了可靠的官媒,正式上门提亲,虽是纳妾,但盛家是官身,该有的礼数流程一样不少,只是远比娶妻简单。
媒婆带着丰厚的礼物和足足二十两白银前往卫家,这远高于寻常纳妾的价钱。
卫家见状,又是心酸又是感激,自然无有不应,双方交换了草帖,定了吉日。
纳妾之日,一顶粉轿悄无声息地将卫恕意从侧门抬入了盛府,没有吹打,没有宴席,只在府内简单走了个过场。
王若弗作为主母,受了新人的礼,给了见面礼,便算礼成,卫恕意被安置在离葳蕤轩不远不近的一处小巧院落,匾额上写着如意居。
盛纮对此事早已知晓,并坦然接受,在他看来,官宦之家纳妾实属平常,尤其是正妻有孕期间,更是理所当然。
他甚至觉得王若弗此事办得大方得体,既全了规矩,又显了主母气度,心中对她还添了几分满意。
当晚,盛纮便去了如意居,见到卫恕意真人,比画像上更显楚楚动人,温婉秀美,且言行举止间带着书卷气,谈吐不俗,心中甚是喜爱,当夜便歇在了如意居。
第二日清晨,按规矩,新妾室需向主母敬茶,王若弗端坐葳蕤轩正堂,林噙霜也不知是得了消息也来请安,还早早到了,坐在下首。
当卫恕意穿着一身崭新的水红色衣裙,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端着茶盏,袅袅娜娜地走进来时,林噙霜的目光瞬间就钉在了她身上。
看到卫恕意那比自己更年轻、更貌美、更是我见犹怜的模样,林噙霜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出现,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帕子。
王若弗将林噙霜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舒坦和快意!“林噙霜啊林噙霜,你也有今天!也让你尝尝被人分宠的滋味!”
她心情愉悦地接过卫恕意奉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摆出主母的宽和姿态,温言道:“起来吧。既进了盛家的门,往后便是自家姐妹,需得谨守本分,好生伺候主君,争取早日为盛家开枝散叶。”
卫恕意声音柔顺,乖巧应下:“是,妾身谨记大娘子教诲,定当尽心尽力。”
林噙霜从葳蕤轩回到林栖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挥退了其他下人,只留下周雪娘,忍不住恨恨地绞着帕子。
低声道:“好个王大娘子!真是好算计!竟弄来这么个狐媚子!瞧她那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样儿!”
周雪娘连忙上前,低声劝慰:“小娘息怒,千万保重身子,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动气最伤胎气。为那起子人生气,不值当!”
她见林噙霜神色稍缓,继续分析道:“要奴婢说,大娘子这招看似高明,实则未必。那卫小娘再年轻貌美,终究是新人,根基浅薄,能掀起多大风浪?”
“您如今怀着小主子,三公子又那般聪慧过人,主君对您的情分那是经年累月的,岂是一个新人能轻易动摇的?”
“您眼下最最要紧的,就是平心静气,安安稳稳地把小主子生下来。只要有了两位哥儿傍身,您在这府里的地位就谁也撼不动!”
林噙霜听着周雪娘的话,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绪,伸手抚上自己微隆的小腹,喃喃道:“是啊……你说得对,孩子要紧,孩子最要紧……”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盛纮竟接连宿在如意居,这让林噙霜刚刚平复的心情又揪了起来,虽强忍着不去打听,但眉宇间的郁色却难以掩饰。
而如意居内,情形却并非如林噙霜所想的那般蜜里调油,盛纮最初确实被卫恕意的美貌和新鲜感吸引,但几番相处下来,却渐渐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这卫恕意虽容貌出众,性子却过于清冷了些,除了第一日还有些新妇的羞涩外,之后待他总是礼数周全却透着疏离,言语寡淡,从不主动逢迎,更别说像林噙霜那般软语温存、曲意承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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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恕意入府后,自然也通过下人间的闲言碎语,大致了解了府中情况,尤其听闻了林噙霜是如何“自甘下贱”、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攀上主君才得以进府时,心中更是充满了鄙夷和不耻。
她出身虽清贫,却是读书人家,自幼受的是“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的教导,认为女子当矜持自重,对于林噙霜那般行径,她是万万看不上的,只觉得丢尽了女子的脸面。
她常常想起自己原本的命运,若父亲没有重病,家中没有困顿至此,以她的品貌和家教,本可以嫁与一个门当户对的读书人,堂堂正正做人家的正头娘子,相夫教子。
甚至……她还会想起那个曾与她有过口头婚约、许诺高中后便来迎娶她的邻家小郎君,如今已是天涯陌路,有缘无分。
想到这些,她心中便是一片凄楚黯然,对眼前这妾室身份更是难以生出半分归属感,又如何能强颜欢笑、去谄媚争宠?
她也心知肚明,大娘子买她进来,无非是想利用她来分林噙霜的宠,搅乱这后院的水。
可她骨子里的清高和教养,让她做不出那种主动献媚、与人争抢的举动。
她只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如意居里,仿佛一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府中的一切。
于是,盛纮的新鲜感很快褪去,去如意居的次数也逐渐稀疏起来。
后院的格局,似乎又慢慢回归了某种诡异的平衡,王若弗想看的热闹,并未真正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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