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带着火漆的州府公文被狠狠甩在县衙的照壁上,力道之大,震得纸角刚糊上、还没干透的浆糊都冒起了小气泡。
“未经详查,擅杀士绅——停职待勘!”
送信的胥吏扯着嗓子,把那八个字念得又慢又重,像是生怕有人听不清。那八个字,也真像八颗冰冷的钉子,直直朝着文瑾的脑门钉过来。
围观的百姓“嗡”地一下,像受惊的潮水,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几步。人人脸上都写着惊疑和担忧:这位新县太爷,才烧了三把火,施了粥,这就要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
文瑾攥着官袍袖口的手,指节捏得发白,但他听见自己心里“咚”地一声——不是害怕,是怒火在撞。怒到了极点,他反而扯开嘴角,笑了出来,声音带着刺骨的凉意:“好一个‘停职’,好一个‘待勘’。真是……好手段。”
他话音还没落地,远处官道上就传来了闷雷般的声响。烟尘大作,遮天蔽日,仿佛一条土黄色的巨龙在地上翻滚。
“巡按御史到——!”
铜锣开道,声音刺耳。旗牌官拖着长腔,一顶八人抬的绿呢大轿,晃晃悠悠,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压到了县衙门前。
轿帘半掀,露出一张白净面皮、留着长须的脸——巡按御史胡理庚,京师里八皇子府上出来的,人称“笔刀客”,杀人不用刀,用笔和规矩。他指尖慢悠悠地捻着一串沉香木珠,珠底若隐若现地刻着“永利昌”三个小字,明眼人一看就知,那是八皇子名下钱庄的暗记。
百姓们见状,心里齐刷刷打起了退堂鼓,又下意识地退了三步,让出更大一片空地。许多人心里凉了半截:完了,新县太爷这是要被上头来的人按着头,硬灌凉茶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就在这节骨眼上,另一阵更加急促、更加暴烈的马蹄声,如同炸雷般从西边席卷而来!
“金——麟——卫——!”
吼声如同霹雳,撕裂空气。只见五百骑兵,盔甲鲜明,在阳光下反射出片片鳞光,刀鞘整齐地拍击着马鞍,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宛如一道白色的浪涛扑面而来。那旗面是黑底,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独一无二的徽记——太玄。队伍正中,一匹神骏的乌骓马高抬前蹄,马背上那人,一身青衫,头束金冠,腰间赫然悬挂着郡主驸马才能佩戴的金鱼袋——不是太玄,还能是谁?
太监高福,面色平静如水,四平八稳地站在太玄左侧,手里托着一只打开的锦盒。盒内,王爷的赤金手谕静静躺着,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太玄抬手,动作随意却带着无形的威严。五百金麟卫齐刷刷勒住战马,动作整齐划一,扬起的尘土仿佛瞬间定格。他笑吟吟地望向脸色已然僵住的胡理庚,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条街:
“胡大人,辛苦了。不过——”他话语一顿,目光扫过那卷州府公文,语气转淡,“正阳一案,涉及柱石之秘,王爷有令,此案由王府直辖侦办。”
“您,请回吧。”
胡理庚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指尖那串沉香木珠差点被他捏碎。心里早已翻江倒海,狂骂不止:老子连夜赶路三百里,水都没喝一口,你他妈一句话就想把老子踢回省城?可他眼睛死死盯着那锦盒里的金印手谕,喉咙发干——这东西,货真价实,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当面硬顶。八皇子再横,能横得过当今王爷的亲笔手谕?
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从脸上挤出几分干瘪的笑容,拱手道:“驸马爷说笑了,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前来核查……”
“只是什么?”太玄忽然抬起左手,指尖看似随意地一点胡理庚的袖袋,“只是你袖袋里那包银子,沉得慌,影响你秉公办事了?”
嗡——
旁人几乎无法察觉,一道淡金色的符纹在太玄瞳孔深处一闪而过——辨神瞳,开!
胡理庚只觉得头皮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浑身一麻,袖口竟无风自鼓,“哗啦”一声,三锭白花花的官银就这么从袖袋里滑落出来,掉在尘土里。那银锭底部,“永利昌”三个小字,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扎眼。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好嘛!原来这巡按大人是自己收了银子来的!”
“贼喊捉贼!还想倒打咱们县太爷一耙!”
“呸!什么狗官!”
刚刚还对文瑾命运担忧的百姓,怒火立刻转向。菜叶子、萝卜皮,甚至还有不知谁扔过来的破鞋底,再次如同愤怒的雨点,朝着胡理庚和他的轿子飞去。
老太监高福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慢悠悠地弯腰,拾起那三锭银子,用手帕擦了擦,随即看似不经意地往前一步,枯瘦的手指已经搭上了胡理庚的手腕:“胡大人一路鞍马劳顿,想必是辛苦了。不如随老奴去县衙喝口热茶,歇歇脚,顺便嘛……咱们好好聊聊,这‘永利昌’的银子,是怎么跑到您袖袋里去的?”
胡理庚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涨红,活像打翻了的颜料铺子。他想挣脱,可高福那看似干枯的手指,却像一道铁箍,让他半步也挪动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请”向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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