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推门,李玄策看见的不是儿子伏案苦读的身影,
而是悬浮在幽蓝屏幕上的漫天星斗——
天枢用光点与丝线将西疆、稀土、暴雨、古墓编织成一张星图,
稚嫩指尖点亮的,是连国安部数据库都未捕捉到的隐秘关联。
“爸爸你看,”少年指着中心缠绕的老槐树根脉,
“所有线头最后都缠回这里,像太爷爷说的‘根’……”
李玄策的手掌重重落在他肩上,那力道沉得让少年心头一颤。
窗外,夏虫噤声,唯有星河流转的低语。
子时的指针沉甸甸划过表盘,李家小楼最后一盏亮着的窗,是二楼临着老槐树的那一扇。白日里喧嚣鼎沸的京城,此刻也沉入了一片粘稠的静谧,唯有远处偶尔滑过的车灯,在李天枢房间的窗帘上投下转瞬即逝的流光。窗没关严,初夏温热的晚风,裹着庭院里草木蒸腾的湿润气息,还有墙角蛐蛐不知疲倦的鸣唱,一阵阵溜进来。
键盘细微的嗒嗒声,成了这静谧里唯一的鼓点。李天枢盘腿坐在宽大的电脑椅上,几乎把自己埋了进去。幽蓝的屏幕光映亮了他还带着稚气的侧脸,额前几缕柔软的黑发随着他专注的呼吸微微起伏。屏幕上,并非游戏画面,也非程序代码,而是一片浩瀚深邃的“星空”。
这是一个思维导图软件铺展的宇宙。中心,一个名为“根脉”的节点,被特意渲染成一棵虬结古老、根须深深扎入虚无泥土的苍劲槐树——那是太爷爷李长庚书房窗外那棵百年老树的模样。此刻,这棵“树”正散发着柔和的、近乎呼吸般脉动的淡金色光晕。
无数纤细的、闪烁着不同色彩光芒的丝线,从这“根脉”之树上辐射开来,连接向四周悬浮的“星辰”。
“西疆”是一颗边缘锐利、隐隐透出暗红色的棱形光点,几条深紫色的虚线不安分地试图从它内部延伸出去,又被几道坚韧的、标注着“稳定”字样的青色光线牢牢锁住。旁边,一颗土黄色、表面布满裂纹的圆球是“稀土”,几道贪婪的、带着尖刺的深灰色箭头从代表不同国家的异色光点射来,狠狠扎在圆球上,试图撕扯下碎片;而圆球内部,几道纤细却坚韧的银色光线正努力弥合着裂痕,那是“技术突破”和“整合”的标记。
“暴雨”则像一团不断翻滚膨胀的深蓝色水球,水球内部,象征“水库”、“堤坝”、“城市管网”的细小光点正明灭闪烁,一条条代表“预警信息流”的亮蓝色光线在其中急速穿梭,汇聚向一个标注着“决策”的节点——那个节点,被李天枢下意识地画成了一顶小小的、样式朴素的帽子。一条细细的、近乎透明的淡紫色虚线,从“暴雨”水球内部最深处延伸出来,指向遥远的未来某个模糊区域,旁边标注着李天枢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疑?地动?”。
“古墓”是一个散发着温润土黄色光芒的方形盒子,几条代表“工程进度”的粗壮红色箭头正气势汹汹地撞向它,却被一层标注着“文保法”的坚韧光膜阻挡。盒子内部,几个小小的、代表“未知文字”、“器物”、“地层”的符号在微微发光,一条极细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丝线,从“古墓”盒子内部蜿蜒而出,最终竟也轻轻搭在了中心的“根脉”老槐树上。李天枢盯着这条自己凭着“感觉”连上的线,眉头微微蹙起,指尖无意识地在触摸板上摩挲着。
就在这时,极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门把手被无声地压下,一道缝隙悄然打开。
李玄策回来了。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属于深夜的凉意和会议室里积压的沉郁空气。他本想看看儿子是否已经睡熟,却意外地捕捉到了门缝里泻出的那片幽蓝光芒。他轻轻推开门,脚步顿在门槛处。
房间里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巨大的屏幕上,那片由光点和丝线构成的复杂宇宙,正缓缓流转。不同色彩的辉光交织变幻,映得整个房间光影迷离。而他的小儿子,那个才十岁出头的李天枢,正蜷在椅子里,小小的身影几乎要被这片浩瀚的“星空”吞没。他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在触摸板上无意识地滑动,眼神专注得仿佛洞穿了虚空,正凝视着常人无法窥见的命运经纬。屏幕的冷光勾勒着他稚嫩却异常沉静的轮廓,竟透出一种与年龄全然不符的、近乎神性的专注。
李玄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又缓缓松开,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惊讶、欣慰、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悸动。他放轻脚步,像怕惊扰了这片星空的运转,慢慢走到椅子后面。
“天枢?”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轻轻拂过这片静谧。
李天枢猛地一颤,像是从深海中被打捞出来,倏然回头。看清是父亲,那双因长时间凝视屏幕而略显迷蒙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星辰般的光亮。“爸爸!”他几乎是弹跳起来,指着屏幕,声音因兴奋而微微拔高,“你看!你看我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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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金兰厌胜劫请大家收藏:()金兰厌胜劫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李玄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动态的星图上,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变幻的光影。他伸出手,温暖宽厚的手掌落在儿子细瘦的肩膀上,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嗯,爸爸在看。”他拉过旁边一张矮凳坐下,视线与儿子的屏幕齐平,侧脸被幽蓝的光映得轮廓分明,透着认真,“告诉爸爸,这颗星,”他指尖精准地点向那颗暗红色的“西疆”棱晶,“为什么连了三条‘线’到‘根’?还有这条紫色的虚线,又指向哪里?”
这声询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李天枢的眼睛瞬间被点燃了,他整个人都扑到了电脑前,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手指在触摸板上飞快滑动、放大、解释,语速快得像蹦跳的雨点:
“这里!爸爸你看,‘西疆’这颗星,光靠‘稳定’的线捆住是不行的,像太爷爷说的‘堵不如疏’!我给它连了三条‘根脉’的线:一条是‘教育’,一条是‘经济’,还有一条是‘文化认同’!就像树根要扎得深、散得开,才能稳稳立住,不怕风吹!”他的指尖划过那三条从“根脉”老树伸向“西疆”的青色光线,充满力量感。
“还有这条紫色的虚线,”他熟练地将“西疆”节点内部一个极其隐蔽、闪烁不定的光点放大,“我总觉得这里有点‘空’,好像藏着什么东西……新闻里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信息茧房’!好像有人在里面偷偷地、不停地织网,想把人困在里面,只看到他们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这条虚线,就是我觉得他们可能通往外界的‘暗门’或者‘破绽’!”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织网”的动作,小脸因为发现“秘密”而涨得通红。
李玄策静静地听着,眼神专注地追随着儿子跳跃的指尖和思维的火花。当李天枢提到“信息茧房”和“暗门”时,他深邃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惊异的光芒,快得如同流星划过夜空,随即又被更深的温和与赞许覆盖。他没有打断,只是微微颔首,鼓励儿子继续他的“星际探险”。
“还有‘稀土’!”李天枢的指尖又急切地跳到那颗土黄色的、被灰色箭头围攻的星球上,“那些扎进来的箭头太讨厌了!光靠里面的‘技术突破’(他指着那几道弥合裂痕的银线)去补,太慢了!我觉得关键在这里!”他的手指猛地戳向“稀土”星球核心处一个不起眼的、标注着“循环利用”的淡绿色节点,“要把‘根’扎得更深!把用过的、别人当垃圾扔掉的东西,重新变成宝贝!就像妈妈研究的那个能自己‘长好’的材料!这样,我们自己碗里的饭就多了,他们抢也没用!”他用力挥了挥小拳头,仿佛在驱赶那些贪婪的灰色箭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战斗的光芒。
李玄策的嘴角无声地向上弯起一个温暖的弧度。孩子用最朴素的“碗里的饭”来比喻战略资源,这种来自生活的直觉,往往比精密的模型更接近问题的核心。他伸出手,粗糙却温暖的指尖轻轻拂过儿子因激动而汗湿的额发,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说得很好,天枢。资源循环,确实是深扎根系、固本培元的关键一环。不过,”他的手指移向那些从不同方向刺来的灰色箭头,“你看这些想抢‘饭’的势力,他们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有的想独吞,有的想分一杯羹,有的甚至想掀桌子。如果我们能……”他故意停顿下来,深邃的目光带着探询的意味,落在儿子骤然凝神的小脸上。
李天枢的呼吸一滞,小眉头瞬间锁紧,像在解一道极难的数学题。他死死盯着那些代表不同势力的灰色箭头,眼珠飞快地转动,屏幕的蓝光在他瞳孔里跳跃闪烁。几秒钟的沉寂后,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带着豁然开朗的兴奋:“啊!我懂了!爸爸是说,他们自己也在互相抢!我们可以……可以让他们抢得更厉害点?或者,找那个看起来最凶但其实最怕别人抢它饭的,悄悄给它一点甜头,让它去咬别人?”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在几个灰色箭头之间画上代表“冲突”和“交易”的红色虚线和小天平符号,动作带着孩子气的急切,却又隐隐指向了国际博弈中合纵连横的古老智慧。
“对,这就是‘势’的运用。”李玄策眼中赞许的笑意更深了,他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力道温和却带着肯定,“天枢,你的‘星图’很有灵性,能看到别人不易察觉的‘线’和‘点’。这种直觉,非常珍贵。”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沉缓,如同深潭之水,“但是,你看这里。”他的手指稳稳地点向“暴雨”水球中代表“决策”的那顶小帽子节点,“为什么‘决策’这里的信息流,有几条是断开的?或者变得很细?”
李天枢顺着父亲的手指看去,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刚才的兴奋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一丝懊恼。“嗯……这个……”他嗫嚅着,手指在触摸板上无意识地画着圈,“我……我没太想明白那些大人们开会是怎么决定的……新闻里说得不清楚……还有,那些水库放多少水,城市哪里该提前疏散,好像……好像要考虑很多很多人的家,很多很多工厂、田地……太复杂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面对庞大现实的茫然和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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