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敲打着金陵贾府老宅的窗棂。厅内虽燃着地龙,暖意融融,但气氛却因刚刚抵达的一封密信而降至冰点。
苍梧风尘仆仆地站在堂下,一身寒气还未散尽,他带来的消息却比窗外的风雪更冷。
“回禀大老爷、二爷、二奶奶,”苍梧的声音沉稳,却字字如冰锥,“人已送回京城尤家。尤二姑娘……在途中便已数次昏厥,气息奄奄,全凭出发前备下的几片老参吊着一口气。进尤家门时,是抬着进去的。次日,尤家便传出死讯,正在办丧事。”
贾琏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那曾经让他魂牵梦萦、怜惜不已的柔弱身影,如今带着污秽成为一抔黄土。他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熙凤端坐主位,面上波澜不惊,只凤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她微微颔首,示意苍梧继续。
苍梧接着道:“按奶奶吩咐,小的在京城打探了尤家近况。据街坊茶摊的老掌柜说,自宁府被抄,珍大爷下狱,尤家失了倚仗,幸得老爷资助的银两,勉强度日。后来四姑娘惜春很快便带着贴身丫鬟婆子搬走了,去向不明。没过多久,尤二姑娘和尤三姑娘……”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便为些显要之家所趁,无力抗拒,竟被强占了去。且…… 背后之人时常更换。后来尤二姑娘似乎染了病,门庭冷落,日子便愈发艰难。再后来,姐妹俩便突然消失了。奇怪的是,她们走后,尤大奶奶手头反倒宽裕了些,添置了不少东西。”
“哦?”王熙凤眉梢微挑,“尤氏突然有钱了?”
“是,小的也觉得蹊跷。”苍梧点头,“便暗中盯梢尤家。那宅子门庭冷落,除了个采买的老婆子,几乎无人出入。小的守到第三天,终于看到有人上门。”
他语气凝重起来,“一个戴着大檐帽、帽檐压得极低的男人敲开了尤家的门。进去约莫一炷香功夫便出来了。就在他出门时抬手扶了下帽檐,小的看得真真切切,正是当日闯进咱们老宅库房,为首的那个贼人,也是他害哥儿撞伤额角的!他脸上,还有三道浅浅的、已经结痂脱落的爪痕!是阿狸留下的。”
苍梧语气极冷,“此人警惕性极高,出门后并未直接离开,反而在附近几条巷子里兜起了圈子,穿街过巷。小的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缀着,足足跟了他大半个时辰,绕了很远的路。”
苍梧深吸一口气:“最终,那人七拐八绕,竟绕到了西城的一处府邸后巷角门处。小的看得分明,那朱漆大门上悬着的灯笼,写着‘敕造南安郡王府’!那人四下张望一番,便闪身从角门进去了。!”
“南安王府?!”王熙凤猛地拍案而起,眼中寒光暴射!一股滔天的怒火直冲头顶!
原来儿子险些丧命,根源在此!她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那声即将破口而出的厉叱。
贾琏闻言,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白!他先前只觉得自己被尤二姐的美色所惑,引狼入室,已是奇耻大辱。
如今苍梧这番话,无异于当众扒下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
原来他自以为怜惜的“柔弱佳人”,不仅身染恶疾,更是早就沦落风尘、人尽可夫!她们姐妹投奔贾家,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而他贾琏,就是那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被当枪使的彻头彻尾的蠢货!
巨大的羞愤让脸上青白交错,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
“混账!”贾赦更是气得须发皆张,猛地将手中茶盏狠狠惯在地上,碎片和茶水四溅!“欺人太甚!南安老虔婆!好毒的心肠!”
他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定是当日他拒绝用探春和亲,转而花银子找门路救宝玉,彻底得罪了那位睚眦必报的南安太妃。
这老虔婆竟用如此下作手段报复!先是派人假扮薛家管事强买不成,又勾结尤家姐妹,甚至指使贼人闯入贾府行凶,目标直指珠光锦秘方!
“惜春……”贾赦喘了会子粗气,突然想起什么,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复杂,“我那四侄女,性子孤拐,但终究是贾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受罪。老苍头!”
他厉声唤来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老仆,“你立刻动身,带上我的亲笔信和银票,去京城!动用我们贾家所有能动用的老关系,务必打探出四姑娘惜春的下落!活要见人,死……也要见个明白!”
“是!老爷!”老苍头深知事关重大,领命后毫不耽搁,转身便去收拾行装。
厅内一时只剩下压抑的沉默。
王熙凤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但更多的是对儿子受伤的心疼后怕。
南安太妃,好你个老货!心肠如此狠毒!敢伤我儿子,日后我若有机会,必叫你好看!
纷扰与恨意被暂时压下,腊月二十八,老苍头带着贾赦的期望和银票悄然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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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红楼:王熙凤儿子,自带金手指请大家收藏:()红楼:王熙凤儿子,自带金手指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转眼间,除服后的第一个春节,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喜庆降临在金陵贾府。
大门上褪色的旧符被崭新的桃符取代,檐下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祭祖的仪式格外隆重,贾赦领着贾琏、贾兰、英哥儿,在祠堂焚香叩首,告慰先祖家族重获新生。
祭品丰盛,香烛缭绕,肃穆中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意味。
年夜饭摆在重新布置过的花厅。长案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各色点心果子,琳琅满目。
贾赦独坐主位,虽还在守母孝,但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
李纨、迎春、探春、黛玉、贾兰、巧姐儿、英哥儿依次落座。
王熙凤作为当家主母,指挥着丫鬟婆子布菜添酒,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与探春说笑,关心李纨,对迎春、黛玉也和颜悦色,甚至亲手给巧姐儿和英哥儿夹他们爱吃的菜,面上带着得体而温煦的笑容,言谈举止间依旧是那个八面玲珑、掌控全局的琏二奶奶。
然而,这份应对自如的温煦,在目光触及贾琏时,便如同遭遇了无形的屏障,瞬间冷却下来,只剩下一种客套而疏离的平静。
席间气氛还算热闹。
贾兰规规矩矩地向长辈敬酒。巧姐儿穿着王熙凤用栖霞坊新料子做的玫红小袄,像只喜庆的年画娃娃,小口吃着点心。英哥儿则被阿啾新学的吉祥话逗得咯咯直笑。探春谈吐爽利,李纨温婉,迎春安静,黛玉虽依旧清瘦,但气色好了许多。
贾琏几次试图对王熙凤说些什么。王熙凤听见了,会客气地应一声,甚至嘴角会习惯性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但那目光却很少真正落在他脸上,仿佛只是对着空气完成一个必要的礼仪程序。
她的眼神或是落在孩子们身上,贾琏的存在,似乎成了她在这热闹席面上唯一被刻意忽略的背景。
贾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口中的酒菜也变得索然无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堵无形的、冰冷的墙。
除旧岁、迎新春的“守岁”时辰将至。众人移步暖阁,围着烧得正旺的炭盆,桌上摆着寓意吉祥的干果和温好的屠苏酒。
贾琏刻意坐在王熙凤身边。他强打起精神,脸上堆着近乎讨好的笑容,试图融入这难得的家庭氛围。
贾琏拿起一碟饱满的桂圆,仔细剥好了壳,露出一个个莹白的果肉,殷勤地放到王熙凤手边:“尝尝这个,庄子上刚送来的,说是岭南的贡品级,甜得很。”
王熙凤的目光掠过那只捧着桂圆的手,直接看向旁边的平儿,声音平静无波:“平儿,把这碟子桂圆给林姑娘、三姑娘她们分分,都尝尝鲜。” 仿佛贾琏递来的不是一碟剥好的桂圆,而是一件需要处理的寻常物件。
贾琏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暖阁里其他人或在低声交谈,或逗弄英哥儿巧姐儿,但眼角余光都留意着这边。
探春垂下眼帘,端起茶盏掩饰。李纨轻轻叹了口气。迎春则担忧地看了王熙凤一眼。
英哥儿依偎在王熙凤另一侧,小手紧紧抓着娘亲的衣袖。
他仰着小脸,看着娘亲那平静得近乎冷漠的侧脸。
他晰地感知到,娘亲的心像被一层厚厚的冰包裹着,而那冰层下,并非全然是恨,还有着深深的疲惫。
小小的孩童还不懂大人之间复杂的恩怨情仇,但他知道,娘亲不开心。
他往王熙凤怀里又靠了靠,小脑袋蹭着她的手臂,然后努力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指着阿啾:“娘亲快看!阿啾会作揖了!阿啾,给娘亲拜年!” 他催促着架子上的鹩哥。
阿啾歪着小脑袋,似乎理解了小主人的心意,扑棱着翅膀,用那脆生生的声音学舌:“给二奶奶拜年!恭喜发财!万事如意!” 语调带着孩童式的夸张。
王熙凤低头,看着儿子那努力想要逗她开心的、带着点紧张和期待的小脸,眼底那层坚冰终于有了一丝融化。
她伸手,温柔地摸了摸英哥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唇角牵起一个真心的、带着暖意的弧度:“好,阿啾真乖,英哥儿也乖。” 这笑容,只对着孩子时才毫无保留地绽放。
窗外,零星的爆竹声开始响起,宣告着新年的脚步临近。暖阁内炭火噼啪,光影摇曳,映照着满堂看似团圆的亲人,却照不透那对近在咫尺、心却远隔天涯的夫妻之间,深不见底的鸿沟。
贾琏看着王熙凤对英哥儿露出的温柔笑容,再看看自己面前那碟被忽略的桂圆,一股巨大的失落将他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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