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蹙着眉,一脸左右为难的模样。
“可以啊。”
乔知意语气轻飘飘地答道。
“原是打算沿途住驿站的,既然皇弟这么说,那今夜便在沿途找户人家歇脚,也体验体验寻常百姓的日子,多给些银两当补贴便是。”
她看向眼中泛起期待的乔昭,话锋微转:
“只是带着太多人去,难免麻烦人家。
本宫这边,带个碧青就够了。
皇弟也挑个心腹跟着,人少些自在,不若让卢太师……”
话未说完,乔昭已连连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别、别!
才不要太师跟着!”
好不容易有机会能甩开卢归帆的管束,他怎肯让这机会溜走?只是这话不好明说,免得皇姐以为他顽劣,便找了个由头:
“既是微服,总得有个能打的在身边才稳妥。
太师身形清瘦,瞧着文弱,真遇着事怕是帮不上忙。
倒不如让纪览跟着,好歹能防着些意外。”
大梁的军队分作禁军、厢军与乡兵三类。
后两者战力平平,多是负责地方杂役或驻守;唯有禁军算得上精锐,又分东西南北四路驻守要地,另有一支中央禁军,专司皇宫守卫,护卫帝王安全。
只是禁军数量素来稀少,四路加起来,竟还不及一州厢军的人数。
此番出巡,乔昭特意挑了几位信得过的禁军随行。
他口中的纪览,便是中央禁军的统领,身手利落,性子沉稳,向来很得乔昭器重。
乔知意见他说得认真,眼底那点想躲开管束的心思却藏不住,不禁莞尔:“既如此,便依你。”
碧青听得心里发急,见自家从小锦衣玉食的主子就这么轻易应了,真怕两人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闯去农家。
她绞紧了手中绣帕,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城外散户住的那些茅草屋,怕是连张像样的床榻都寻不出。
农户们常年在地里忙活,难得沐浴,屋里头……”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着乔知意的耳边:“怕是还藏着跳蚤呢。”
乔知意闻言轻笑,正要说话,马车却猛地一颠,像是碾过了块碎石。
她顺势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官道两侧的田野里,几间低矮的茅屋歪歪斜斜地杵着,屋顶的茅草被风掀得七零八落,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泥墙。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正蹲在屋前,身上的粗布短褂打满补丁,颜色都洗得发灰。
他小手抓着一把野菜,正就着木盆里浑浊的水胡乱搓洗,盆沿还缺了个豁口。
乔昭也凑到窗边,眉头忍不住拧起,手指点着那处,声音里带着点对浑水的本能嫌弃:“他洗的那是什么?”
乔知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好见那孩子把洗好的野菜扔进一口缺了角的黑铁锅里。
锅里的水泛着黄浑,水面飘着几片蜷曲的黄叶,底下沉着些不知名的碎屑。
她也认不出,转头看向碧青。
“许是蒲公草。”
碧青回道,目光落在那口铁锅上,“这个时节,田埂边最是常见。”
见乔昭神色里带着疑惑,她连忙补充:“奴婢老家就在城外十里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