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一人民医院烧伤科ICU外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绝望压抑的气息。林枫赶到时,王强的家属已经在了——一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的妻子和一个十几岁、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的儿子。他们接到通知从外地赶来,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助。
主治医生刚从ICU出来,面色凝重地告诉林枫和家属:“患者全身多处化学烧伤,伴有吸入性损伤,最严重的是头部和上半身,烧伤深度达到三度。虽然经过了紧急清创和抗休克治疗,但尚未脱离生命危险。而且……由于伤及喉部和呼吸道,他目前完全无法说话,短期内也没有恢复语言功能的可能。”
无法说话!
这个消息像一盆冰水浇在林枫心头。这意味着,他们无法直接从受害者口中获取事发经过,最重要的直接证据链断裂了。
王强的妻子听到医生的话,终于崩溃,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儿子也忍不住抽泣起来。林枫和同行的女警赶紧上前安抚,心里却同样沉重。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倒下,甚至无法为自己发声。
“医生,除了化学烧伤,他身上有没有其他外伤?比如……钝器击打的痕迹?”林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
医生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有。在送来的初步检查时,我们发现他后脑部位有一处皮下血肿,符合钝器击打的特征。但这处伤相对烧伤而言,不算最严重的。”
后脑钝器伤!这完全印证了现场发现那根带血铁管的推断!王强是先被人从背后袭击,失去反抗能力后,再被腐蚀性液体泼洒!这是一起手段极其残忍、意图十分明确的故意伤害,绝非什么生产意外!
林枫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让女警留下继续安抚家属,自己则走到走廊尽头,立刻拨通了所里的电话。
“核实马老三的身份和家庭住址!立刻组织人手,对他进行传唤!同时,申请对‘鑫隆新材料’厂区,特别是原料仓库周边所有可能拍到嫌疑人进出路线的监控进行强制调取,不管他们说什么坏了没坏,全部硬盘带走由我们技术恢复!还有,查一下那个‘永利工贸’,看它和鑫隆公司,以及和马老三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命令一条条发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电话那头的民警感受到林枫语气中的寒意,立刻应声去办。
回到所里,技术队那边对现场物证的初步检验也有了结果。铁管上的血迹与王强的DNA比对一致,铁管另一端的化学残留与现场泼洒的腐蚀性液体成分相同。铁管上未能提取到有效的指纹,显然被处理过。
对厂区监控硬盘的强行调取和技术恢复遇到了阻力。鑫隆公司方面起初以商业机密为由推诿,在警方出具强制手续后,才不情愿地交出部分硬盘。技术民警连夜进行数据恢复,发现那个“坏掉”的仓库对面监控,其最后几天的记录确实因物理损坏无法读取,但更早的记录还在。而厂区大门口及主要道路的监控,则清晰地记录了在案发时间段内,马老三确实驾驶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进出过厂区,时间点与王强被害时间高度吻合!
然而,当侦查员根据登记的地址前往传唤马老三时,却扑了个空。邻居反映,马老三昨天下午匆匆回来了一趟,收拾了个包袱就走了,之后再没见人。他的手机关机,所有的联系方式都中断了。
马老三跑了!
这一情况让林枫更加确信,马老三与此案脱不了干系,而且其背后很可能有人指使或协助,否则一个普通的工头,不可能有如此迅速的反应和反侦查意识。
“永利工贸”的初步调查反馈也回来了。这是一家注册地在城南的贸易公司,法人代表叫吴永利,经营范围包括化工原料、金属材料等。表面上看,与鑫隆新材料公司有正常的业务往来。但进一步的背景核查发现,吴永利早年曾因故意伤害和聚众斗殴被判过刑,是社会闲散人员出身。
线索开始交织,指向一个模糊但危险的轮廓——这起看似发生在工厂内部的伤害案,背后似乎牵扯着更复杂的社会关系和潜在的暴力因素。
林枫站在案件线索图前,看着王强血肉模糊的照片,看着马老三的身份证截图,看着“永利工贸”和吴永利的名字,眉头紧锁。王强因为“工资结算”与马老三发生不快,真的能引发如此极端的报复吗?马老三的迅速潜逃,是自知罪责难逃,还是受到了某种指令?那个吴永利,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感觉自己在揭开一层薄纱,后面露出的,可能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这不再是一起简单的伤害案,其背后涌动的暗流,让林枫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基层警务工作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突发的罪恶,更有盘根错节、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势力。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无论背后藏着什么,既然穿上了这身警服,他就必须查下去,给无声的受害者一个交代。
“重点排查马老三的所有社会关系,尤其是与吴永利及其相关联人员的交集!发布协查通报,全力追缉马老三!”林枫的声音在案件队的办公室里响起,清晰而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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