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连日里的几场秋雨,将庭院里那几株老树的叶子又打落了大半,只余下些顽强的、色彩斑斓的残叶挂在枝头,在带着寒意的风中瑟瑟作响。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草木枯败后特有的清冷味道,连带着荣国府往日那份煊赫热闹似乎也沉寂了几分,透出一种季节轮转间不可避免的萧索。
东院里,邢悦的日子依旧过得波澜不惊。她刚用过简单的午膳,正捧着一盏热热的杏仁茶,靠在临窗的暖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一本才子佳人的话本子。炕几上摆着一碟新蒸的桂花糖糕,甜香软糯,是她让小厨房特意做的,算是秋日里的一点小惬意。窗外的天光有些晦暗,透过新换上的、质地细密的霞影纱照进来,落在她身上那件柔软的内造棉缎袄子上,泛着柔和的光晕。她的气色在这样舒适的环境里,被滋养得愈发好了,眉眼间的沉静,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安宁。
然而,这份安宁很快就被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
王善保家的掀帘子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打探到消息后急于禀报的神色,她先是行了礼,然后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紧张感道:“太太,方才听说,琏哥儿病了。”
邢悦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头,眼神里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淡淡地问:“哦?怎么回事?可严重?”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关切,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的询问。
“听说是前几日在园子里玩,出了汗,被风扑了,染了些风寒。”王善保家的忙回道,“昨儿夜里就有些发热,哭闹了几声,今儿一早,老太太那边就急忙请了王太医过来瞧了。现下哥儿还在老太太正房后面的暖阁里养着呢,说是喝了药,热度退了些,但还有些咳嗽,精神头也不大好。”
邢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将手中的书放下,端起那盏微温的杏仁茶,轻轻呷了一口,甜润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并未驱散她心头的思量。
贾琏病了。这个名义上的继子,从她重生到这具身体里那一刻起,就几乎与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交集。他养在贾母跟前,是贾母的心头肉,是这府里金尊玉贵的嫡长孙(虽是大房,但贾赦是嫡长子,贾琏自然是嫡长孙)。而她,只是一个尴尬的、不受重视的填房。他们之间的关系,比陌生人也好不了多少,中间隔着身份、地位、情感以及贾母那座无形的大山。
按理说,作为继母,听闻继子生病,她必须有所表示。这是礼数,是规矩,也是做给贾母、贾赦乃至全府上下看的“姿态”。去,是必须得去的。但如何去,带什么去,说什么话,却需要好生斟酌。
她不能表现得过于热切,那会显得虚伪,引人怀疑她别有用心,想借机笼络贾琏,觊觎长房的什么。她也不能表现得过于冷漠,那会坐实她“不慈”的名声,给人口实。最好的态度,便是这种“遥远的关心”——恪守本分,依礼而行,姿态做足,但情感上保持距离。
“既然病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瞧瞧。”邢悦放下茶盏,声音平稳无波,“王善保家的,你去库房里看看,我记得前儿老爷赏的那匣子药材里,可有适合小儿风寒、温和些的?不拘人参、茯苓,寻一两样常见的包起来,做个样子就好。”
她吩咐得极其随意,仿佛只是去完成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那些药材是贾赦赏下的,品质不算顶好,但拿出去也不失礼,正好合用。她绝不会动用自己的私房去为贾琏寻什么名贵药材,那纯属多余,且容易惹祸上身。
王善保家的应声去了,不多时,便用一个小小的锦缎包袱,包了一支品相普通的小山参和一小包茯苓片回来。“太太,您看这些可使得?”
邢悦扫了一眼,点了点头:“使得。备轿吧,我去老太太那儿请个安,顺道看看琏哥儿。”
她并未刻意换衣裳,依旧是那身家常的袄裙,只在外头罩了件半旧的石青缂丝灰鼠披风,发髻上也只簪着那对普通的珍珠耳塞和一支素银簪子,通身上下,无一出挑之处,完美符合她“俭朴”、“不受宠”的形象。
坐上青绸小轿,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了贾母所在荣禧堂的后院。还未进院门,便能感觉到一股与东院截然不同的氛围。下人们走路都带着小心,脸上神色凝重,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早有丫鬟通报进去,邢悦扶着秋桐的手下了轿,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适时地挂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虑与恭敬,微微垂着头,走了进去。
贾母正坐在暖阁外间的榻上,眉头微蹙,手里虽捻着佛珠,但频率却比平日快了些,显露出内心的不宁。王夫人、李纨并几个有头脸的大丫鬟如鸳鸯、琥珀等都侍立在旁,个个屏息凝神,不敢高声。
邢悦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给老太太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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