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保家的听得连连点头,只觉得太太思虑周全,心中更是热切,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田庄到手后的美好光景。“太太放心!奴婢省得轻重!必定办得妥妥当当,不叫太太操半点心!”
接下来的日子,邢悦便在一种隐秘的期待与一丝不安中度过。她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比以往更加沉默,但私下里,却通过王善保家的,与外界保持着单线的、极其谨慎的联系。
王善保果然通过张老实,寻到了几个待售的小田庄信息。邢悦仔细听着王善保家的回禀,如同最精明的商人,权衡着利弊。她不要那些看似风光、实则牵扯复杂的庄子,专挑那些位置相对偏僻、土地实在、价格公道的。
最终,她选定了一个位于京郊西南方向、离城约三十里地的小田庄。庄子不大,仅有八十亩上好的水田,二十亩旱地,附带一个小小的土坡,坡上种着几十棵枣树和柿子树,还有一处带着水井的简陋院落。原主是个破落的秀才,急于变现上京赶考,价钱要得十分实在。
邢悦仔细盘算了自己手头的金银,主要是那些银锭和一部分金锞子,不动用那十两的金元宝和珍珠等贵重物品。计算下来,竟绰绰有余。她心中一定,吩咐王善保家的:“便是这个吧。让你家男人带着银子,跟着张老实去办手续。记住,地契上的名字……”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不必写我的名字,也不必写邢家任何人的名字。就让张老实……不,找一个绝对可靠、与贾府和邢家都无丝毫瓜葛的、底子干净的人挂名,但实际的地契和后续的所有收益,必须牢牢握在我们手里!张老实,便让他做这庄子实际的管事,一切事务由他打理,每年按时将收益悄悄送进来。”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她绝不能将产业直接挂在自己或娘家名下,那无异于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中。找一个可靠的“白手套”,是必须的代价。
王善保家的虽不太明白其中深意,但见太太神色凝重,也知道事关重大,连忙应下,表示一定会让王善保办得滴水不漏。
交易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顺利。王善保在外奔走,张老实熟悉流程,那秀才又急于出手,不过十来日功夫,一切便已办妥。一张写着陌生名字、却实际掌控在邢悦手中的地契,连同庄子的具体方位、田亩图册等,被王善保家的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绝世珍宝一般,悄悄呈到了邢悦面前。
当邢悦的手指触碰到那略带粗糙质感的地契时,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成了!她成功了!
她,邢悦,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除了那神奇的光屏和藏匿的金银之外,终于拥有了第一份完全属于她个人的、能够持续产生收益的不动产!这是一个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巢穴”,一个未来可能赖以生存的根基!
她强压下心中的狂喜,仔细地将地契和图册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将其与自己最珍贵的金元宝、珍珠等物,分开藏匿在一个更加隐秘、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地方。
“告诉张老实,”邢悦对王善保家的吩咐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好好打理庄子,田租不必收得太重,让佃户们能活得下去,他们才会安心种地。每年的出息,除去庄上的开销和他的工钱,剩下的,分成两份,一份换成银子悄悄送进来,另一份……让他看着在庄子上或是附近,再悄悄置办些田产,或是栽种些果木,慢慢扩张。凡事以稳妥为上,切忌贪功冒进。”
她要的不是一时的暴利,而是细水长流的稳定和可持续发展。
王善保家的如今对这位看似木讷、实则胸有丘壑的太太,已是心悦诚服,连忙将话牢牢记下,出去传话了。
屋内重归寂静。
邢悦独自坐在窗前,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她没有点灯,任由昏暗将自己笼罩。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颗温润的珍珠,目光却仿佛穿透了重重的屋宇围墙,看到了京郊那片属于她的、小小的土地。
那里,有肥沃的田地,有甘甜的水井,有即将成熟的枣子和柿子,有一个老实巴交的庄头在为她辛勤打理……每年,都会有稳定的粮食、瓜果,或是兑换成的银钱,悄无声息地流入她的手中。
这不再是凭空得来的奖励,而是通过她的谋划、她的决策,真正“生”出来的财富!
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实的安全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缓缓漫过她的心头,将她因未来不确定性而产生的焦虑与惶恐,抚平了大半。
虽然前路依旧危机四伏,虽然贾府依旧是她头顶悬着的利剑,但至少在此刻,她真切地感觉到,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宰割的浮萍。她有了根,哪怕这根还十分细小,深埋于地下,不为人知。
私产的萌芽,已然破土。
这悄无声息的第一步,迈得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她知道,随着光屏带来更多的财富,她还可以用类似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织就一张属于自己的、更加庞大的、安全的财富网络。
夜色渐浓,邢悦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清浅而真实的、带着希望与力量的笑意。
这“新生”之路,她走得是越发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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