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小天师下山找哥哥们 第277章 晨光里的旧信

鸡叫第二遍时，青溪镇的石板路上已有些许行人。卖豆浆的挑子“吱呀”响着从巷口拐进来，白汽裹着豆香飘到客栈后院，清玄正帮着王寡妇把晾干的柴火码进灶房。

“你爹那几页信，昨晚没敢让你细看。”王寡妇用围裙擦着手，眼里还有未散的红，“当年他被抓去充壮丁前，偷偷塞给我这木盒，说里头有能让我们娘俩活命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是他攒了三年的碎银，还有这几页写了地名的信。”

清玄拿起木盒里的信纸，晨光透过窗棂落在纸上，墨迹洇开的地方泛着淡褐。最上面一页写着“青石镇南头老槐树下，有旧识赠粮三斗”，字迹比后面几页潦草，末尾的“林秀亲启”被泪痕浸得发皱。

“我当年抱着你逃荒，就是按信上的地名走的。”王寡妇蹲在灶边添火，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侧脸的纹路柔和了些，“到了青石镇，那老槐树早被雷劈了，哪还有什么旧识？倒是遇到你师父，他看我快撑不住了，说能保你活命，我才……”

她话音顿住，手在围裙上反复摩挲。清玄知道她在愧疚——当年的舍弃，成了她这些年的心病。他把信纸放回木盒，轻轻盖上盖子：“师父说，您是不得已。他还说，您腕上的梅花胎记，是世上最暖的印记。”

王寡妇的泪又落了下来，却带着笑：“这胎记，你小时候总爱摸，说像朵会发光的花。”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孩童的笑声。昨晚那个发烧的孩子蹦蹦跳跳跑进来，手里攥着半块米糕：“娘！张大叔给的！他说谢谢清玄哥哥昨晚帮他看铺子！”

清玄抬头，看见药铺老板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布包：“王嫂子，刚蒸的馒头，给孩子垫垫肚。”他把布包递过来，眼神比昨日柔和了些，“还有，这是你男人去年欠的药钱账本，我找着了，划了。”

王寡妇愣了愣，接过布包时指尖有些抖：“张老板，这怎么好……”

“啥好不好的。”药铺老板挠了挠头，“昨晚我家小子也闹肚子，多亏清玄小哥教我用艾叶煮水敷肚脐，这会儿早好了。再说，街坊邻里的，哪能真较真。”

清玄知道，昨晚他见药铺老板脸色发灰，料是家人有疾，便趁他送姜汤时，随口提了句“艾叶驱寒，敷脐可治小儿泄泻”。没想到他倒记在了心上。

孩子啃着馒头跑远了，王寡妇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支磨得发亮的银簪——比昨晚别在鬓角的那支新些，簪头是完整的梅花，只是花瓣上有道浅浅的刻痕。

“这是你周岁时，我给你打的。”她把银簪递到清玄手里，指尖触到他的掌心，“当年怕你被乱兵认出来，特意在簪头刻了痕，想着日后见了，凭这痕就能认。后来把你托付给师父，急得忘了拿，这簪子就留到了现在。”

清玄捏着银簪，簪身还带着娘的体温。他想起师父临终前，从枕下摸出个小布包，里面也是支银簪，说“这是你娘留的，等你找到她，把两支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念想”。原来师父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对了，你爹信里还提过个地方。”王寡妇忽然拍了下额头，“说要是实在走投无路，就去北坡村找他表妹，姓刘，家里种着三亩桃树。我当年没去成，后来嫁到老王家，就更没机会了。”

清玄把银簪揣进怀里，与那方木牌贴在一起。他忽然想去北坡村看看——或许能找到爹的踪迹，或许能知道更多当年的事。但他看着娘鬓角的白发，又有些犹豫：刚重逢，就要再分开吗？

“你想去就去吧。”王寡妇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把一叠干净的粗布衫塞进他行囊，“我在这儿等你。青溪镇虽小，却是家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客栈后院，王寡妇坐在门槛上缝补孩子的棉袄，针脚细密。清玄背着行囊站在院门口，看见药铺老板正帮隔壁的老丈修屋顶，孩童的笑声从巷口飘过来，混着豆浆的香气。

他忽然觉得，寻亲的路或许不止“找到”二字。那些在途中遇到的人，听过的话，接过的暖，都是归处的一部分。

“娘，我去去就回。”清玄转身时，看见娘鬓角的银簪在阳光下闪着光，那半朵梅花的纹路，与他怀里的木牌、掌心的银簪，慢慢合在了一起。

北坡村的方向，炊烟正袅袅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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