斫道 第196章 血战襄阳（七）

博列诺夫斯基果然不负所望，很快便传回来了消息。魏军水师从对岸某个极为隐蔽的地方取回来一张纸条。

“两日后子时，落凤滩。”落凤滩位于汉水下游，距襄阳三十余里，此处滩涂水流平缓，河面狭窄，河岸开阔，极适宜运兵渡河。正因为如此，所以魏军在此也部署了重兵，严防死守。

襄阳军的将领们欢欣鼓舞，都认为这是一次剿灭蒙古军主力的良机。只有秦戈沉默不语。

随后的防御部署也出乎所有将领们的意料之外，秦戈不仅没有增强落凤滩的兵力，反而抽调走五千老卒，让五千新兵补充上。

秦戈将所有机动士卒都派往上游，同时还遣人给樊城的顾非送去了一条指令。

众将疑惑不解，包括朱仝和张满仓。如果是以前，秦戈除了顾非、张满仓、铁师等数人外，此等绝密信息从不透露。不过这次他并未隐瞒，直接说出了缘由，众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与“懦夫”兄弟约定，传递的消息是正确无误的，则纸条干净无瑕，没有墨点；但如果博列诺夫斯基被速不该识破，被迫传递假消息，纸条上则会有墨点。一个墨点表明蒙古的进攻方向在下游，两个墨点则是上游。而水师拿回来的那张纸条上，有两个墨点。

博列诺夫斯基的出现，以及带着数名巴图军士卒撤离，中间有太多的巧合和疑点。如果他不幸被速不该察觉，还可通过这种方式来传递正确的信息。

秦戈的心思缜密，让众将领心生佩服。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这日子时，落凤滩对岸影影绰绰地出现了许多船只和无数的身影。

一声鼓响，对岸喊声震天，数十条船只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落凤滩。魏军伏兵尽起，张弓搭箭瞄准了来船。

汉水的上游某处，更多的蒙古船只悄无声息地横渡河面。“当”，一声巨响，“噌噌噌”，整齐的弓弦声中，无数支火箭从岸边射向江中的大船。

与此同时，樊城的顾非亲率五千骑卒，突袭蒙古大营。

落凤滩的蒙古船只刚过了河中央便停止不前，与岸上的魏军互相对射。奉命守在此处的胡茂松了一口气，此处的蒙古军果然是佯攻，秦都督的判断没有错。

上游的交战却异常激烈，秦戈在数处都布置了床子弩。呼啸的弩箭将船体射出一个个大洞，巨大的冲击力，将小一些的船只都撞得一晃。

火箭落到船上后，借助着江风，船舷和甲板处处着火。船上的蒙古士卒手忙脚乱地到处扑灭火焰。

岸边督战的速不该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他大声催促着蒙古军抓紧渡河，同时下定决心，回到大营便将那异域叛徒五马分尸。

顾非率五千精兵冲入灯火通明的蒙古大营时，发现除了一千多名被抓来的魏国工匠外，只有不到三千人的蒙古军留守在此，而且多是后勤军需兵。

顾非在某个营帐内找到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博列诺夫斯基。驱散了蒙古士卒后，他并未恋战，带着魏国工匠和博列诺夫斯基，返回了樊城。临走时，他还放了一把火，将蒙古的营帐、辎重、粮草烧了个干净。

落凤滩的蒙古将领已经得知了上游主力遇阻、大营被袭的消息。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当上游的蒙古军成功登岸后，便会扑向襄阳城，还会派两千人来接应他们。等到魏军的阵脚一乱，他们便趁势抢滩，与上游的主力对襄阳形成夹击之势。

蒙古将领不甘心就这么撤退，虽然他们只有五千人，虽然他们的船只多为小船，可他还是不顾属下的劝阻，对落凤滩发起了冲击。

胡茂只有两张床子弩，手下又多是新兵，他们没有阻挡住蒙古人的疯狂登岸。胡茂振臂高呼：“杀！别让鞑子轻易登岸。”

金胜领着五千新兵营将士冲在最前面，他很清楚半渡而击的重要性。血腥的抢滩战打响，好在所有的巴图军都去了上游，此处都是普通的蒙古士卒。

可他们的战力依然不可小觑，甫一接触，新兵营便一片一片地倒下。直到胡茂率余下三千人赶到，才将局势稳定了下来。

在上游的蒙古主力不要命地冲锋下，终于有蒙古士卒登上了河岸。

有了岸上的据点，越来越多的蒙古兵从船上跳下，抢占着更大的区域。正当他们以为站稳了脚跟，将与魏军进入地面厮杀时，一直未出现的魏军水师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径直撞向蒙古船只。

巨响声中，两条蒙古船只被撞得歪斜于水中，上面的士卒纷纷落水。

“砰”，被俘获的三条魏军船只发起了反攻，丝毫不停地全力迎头撞上魏军水师。

“轰轰轰”，又是三声巨响，三条被俘的魏军船只发生猛烈地爆炸，熊熊的火焰冲天而起。顷刻间三条大船带着上面数百名蒙古士卒沉入了水底。

“成了。”秦戈与张满仓相视而笑。

原来在当初建造船只时，徐守业特意在数条船只的船舱底板上做了夹层，里面放置了许多火油和易燃物。又在船底设置了机关，只要轻轻一拉下面隐藏的圆环，便能引燃夹层内的火油，产生剧烈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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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斫道请大家收藏：()斫道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而这三条船只都有这样的机关，当初也是秦戈与周至故意让蒙古军抢走。

速不该面如死灰。这三条船比他们制造的要坚固许多，所以他将最精锐的巴图军安置在其上。而还未发挥任何作用，船上一千余名巴图军士卒就这样灰飞烟灭，喂了鱼虾。

大营被端，落凤滩陷入苦战，自己这边损失惨重，速不该从身旁的蒙古将领脸上，已经看到了犹豫和惊慌。这可是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神情。

撤吧，如果再这样打下去真有可能全军覆没于此。对方的主帅智谋百出，确实比自己略胜一筹。唉，看来争夺汗位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速不该思绪万千，无奈之下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魏军并未善罢甘休，依然起兵渡河继续追击。樊城的顾非得到消息后率军阻击，但他低估了蒙古军的悍勇。在蒙古军的一波冲阵下，破虏营死伤惨重，连拖住他们片刻的目的都未达到。顾非只得避其锋芒。

罗国公说的没错，要尽量避免与蒙古军在旷野之地交战冲阵。

速不该放弃了原来的大营，直接往汴州方向逃窜。秦戈依然紧追不舍，能多咬一口就多一块肉。

可只要蒙古军回头决战，秦戈又停步不前。速不该被骚扰得不胜其烦，却毫无办法。直到出了襄阳地界百余里，又斩杀了数百名蒙古游哨和后军，秦戈才下令得胜回营。

魏军襄阳大战的胜利震惊天下，此战打破了蒙古大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极大地鼓舞了魏**民特别是汴州军的士气。

魏兴帝龙颜大悦，他甚至放下了心中的成见，下旨封秦戈为荆楚大都督、“岳阳侯”，领兵部尚书衔，节制荆州、潇湘两地的所有魏军。顾非、张满仓、朱仝、胡茂等各有升赏。

回到襄阳城后，秦戈立即释放了博列诺夫斯基。此次大胜，他应居首功。他的两个堂弟也同时被放了出来。

博列诺夫斯基不顾身上的伤势，向秦戈要了几匹马和一些盘缠，与两个堂弟即刻出发，赶回雄鹰城。他要在背叛蒙古的消息传回雄鹰城之前，将整个家族迁徙到更西边、远离蒙古部落的地方。

刘公公即将离开襄阳，返回京城，秦戈设宴为他送行。作为临时监军，刘公公没有指手画脚，强加干预，且在给朝廷的密报里没有添油加醋，已让秦戈等人对他心怀感激。

只要他多说那么几句子虚乌有的话，至少秦戈的大都督和岳阳侯肯定是泡汤了。

秦戈叫上了朱仝、郭知府、王通判、韩督邮等与刘公公过往较密的作陪。朱栩、王励等也跟随而来。

朱栩作战勇猛，在落凤滩一战中杀了一名蒙古千夫长，现在已是新兵营的一名校尉。王励也逐步积累成为了一名都尉。

当见到韩鹏时，秦戈都有点不敢相信。原来一身肥膘，走路都有些喘气的韩鹏瘦了一大圈，白嫩的皮肤也变得黢黑，原来怯懦的眼神荡然无存。现在他也成为了一名标长。

只有郭知府的公子禁受不住新兵营的艰苦，半途退出，并扬言他是一个读书人，拯救天下百姓不能只靠打打杀杀。

“少年气盛，可以理解，可是只有气盛那叫狂妄。如果你愿意，先到我这里当一个文书，如何？”秦戈从郭公子身上看到了此时在长沙的某人的影子，再加上郭知府十分配合，因此他想给郭公子一个机会。可他说话的语气却不像他其实比郭公子还小了几岁。

郭知府本对他这个儿子已经不抱太多期待，可见秦戈依然愿意栽培，忙拉过他儿子道：“快多谢侯爷。”

“多谢侯爷。”郭公子随口道，脸上依然是不羁的表情。

“侯爷心胸旷达，知人善任，咱家打心底里佩服。”刘公公凑趣道。

“哪及得上公公胸有沟壑，长袖善舞，秦某自愧不如。”秦戈笑道。如今的他面对所有的这些都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郭嘉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当初作为王府护院的秦戈偷窥她，便让她心生嫌恶。只是等他恢复记忆后，好像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如今他虽然封侯，只不过是时势造英雄。若论才华，她的兄长饱读诗书，绝对不会比出身寒微的秦戈差。

酒过三巡，微醺的刘公公高谈阔论起秦戈的过往，郭嘉盈才知道她是多么的浅薄。原来这个姓秦的干过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当王公公说起秦夫人貌美如花、天下无双时，郭小姐的心里又起涟漪，难道这个秦夫人会比自己更美貌么？下次有机会得好好见识见识。

秦戈还未从宿醉中清醒过来，亲卫队长便已敲门，说是长沙府有封急信，需要立即交到大都督手里。

秦戈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昨晚他难得没有用内力逼出酒气，于是在刘公公、朱仝等人的劝酒下，喝得酩酊大醉，依稀记得是郭家的小姐扶自己进的卧室。

洗了把冷水脸，拆开信封，可第一句话便让他霍然起身，完全清醒。

“许小小姑娘不幸离世……”秦戈脑袋嗡嗡作响，他不敢相信那个受尽磨难，却坚强地挺了过来的小小突然离世。

徐守业在心中语焉不详，秦戈无法得知真正的原因，他当即决定马上回长沙。

让亲兵通知众人，秦戈策马便往长沙府赶去。等到铁师、张满仓等人来到大都督府，秦戈早已出了襄阳城，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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