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黄昏的霞光,像是谁在天边打翻了一坛陈年的胭脂,一层绛紫、一层橙红、一层金粉,慢慢地晕染开来,浸透了半边天空。院子里的老槐树拖着长长的影子,枝桠间漏下的光斑,落在并肩而坐的两个人身上,暖暖的,柔柔的,仿佛时光也在此刻变得黏稠而缓慢。
阿桑的头轻轻靠在林清轩的肩上。她的白发梳得整整齐齐,在夕阳里泛着银色的光泽,与他鬓边的霜雪交织在一处,分不清彼此。她身上盖着一条半旧的绒毯,毯子边缘的流苏已有些磨损,那是很多年前林清轩从市集上带回的。她的手从毯子下伸出来,瘦削的,布满老年斑和蜿蜒青筋的手,被他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握着。
“今天的霞光真好,”阿桑的声音很轻,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又异常平静,“像我们成亲那日,晚霞也是这么红。”
林清轩侧过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发。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了阳光皂角和一丝药草的气息,那是他熟悉了一辈子的味道。“嗯,比那日还好。”他低声应道,目光却投向天边那轮正在缓缓下沉的赤红日头,“记得那日你戴着红盖头,我掀开时,霞光正好照在你脸上……”
阿桑的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眼角的皱纹舒展如菊。“你那时紧张得手都在抖,还踩了我的裙角。”
“是啊,”林清轩也笑了,眼底有温柔的回忆流淌,“那时只觉得,这姑娘怎么这么安静,也不恼。后来才知道,你是把疼都忍在心里了。”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边的云彩变幻。霞光渐渐从炽烈的金红转为深沉的紫罗兰,天空像一块巨大的、正在冷却的琉璃。远处村落里升起了几缕炊烟,笔直地融入暮色。归巢的鸟雀叽叽喳喳地掠过院墙,翅膀上驮着最后一点光亮。
这样的黄昏,他们一起看过无数次。在陌上桑林初遇后的那个傍晚,在京城小院困守的孤寂日暮,在贬谪路上颠沛流离的荒村斜阳,在重返故里后每一个平淡却安稳的日常……夕阳总是公平地洒落光辉,无论他们身处朱门高阁还是竹篱茅舍。但林清轩知道,没有哪一个黄昏,像此刻这样,让他心中充满了一种近乎神圣的宁静,又缠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阿桑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动了一下。“轩郎,”她忽然唤他早年间的称呼,声音更轻了,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我这一生,很够,很好。”
林清轩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攥住,有些酸胀,有些温暖。他握紧了她的手。“我也是。”千言万语,最终只凝成这三个字。他知道她懂。他们之间,早已不需要太多言语。
阿桑的目光依旧望着远方,霞光在她浑浊却澄澈的眼眸里投下最后的光彩。“记得我们刚回桑林镇那年,你教我读诗,有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当时不懂,觉得夕阳好看便是好看,为何要叹‘只是’?”她停顿了一下,气息有些微的起伏,“如今好像……有些明白了。”
“明白什么?”林清轩低声问,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瘦削的肩背。
“好景……不常在,”阿桑缓缓道,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却清晰,“好花不常开,好日不常来。正因为知道它会过去,才觉得眼前这一刻,格外珍贵,格外要用心看,用心记着。”她转过头,望着林清轩,眼神里有一种穿透岁月的明澈,“我们这一生,聚少离多,苦多甜少,可我记得的,都是那些‘好’的时候。初遇时桑叶的青气,你为我戴上的那朵野花;成亲时红烛的光晕,你掌心滚烫的温度;还有念桑出生时,窗外第一声鸟叫……这些‘好’,就像这霞光,哪怕一会儿就散了,可它真真切切地亮过,暖过。够了。”
林清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眶发热。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话语都哽在喉头。他只是更紧地拥住她,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留住这片正在流逝的暖光,留住怀中这个即将与霞光一同消散的生命。
阿桑又靠回他的肩头,似乎有些累了。她闭上眼睛,呼吸变得绵长而轻微。“轩郎,我有点困了……霞光散尽前,叫醒我,我想看看星星出来……”
“好,你睡会儿。”林清轩的声音有些哑,“我守着你。”
阿桑没有再回应。她的面容在逐渐暗淡的霞光里,显得异常安详平和。那些曾经刻画在她脸上的苦难痕迹——早年的饥馑惶惑,中年的离别忧惧,生活的操劳风霜——此刻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抚平了。剩下的是一种历经千帆后的透彻,一种付出所有亦无悔无怨的满足,一种尘埃落定、归于本真的宁静。她的嘴角仍噙着那丝极淡的笑意,仿佛沉入了一个温暖而无忧的梦境。
林清轩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暮色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包裹。他感到阿桑握着他的手,力道在一点点松懈,温度在一点点流逝。他没有惊慌,没有呼喊,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他能听到她渐渐微弱直至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能感受到她心跳的节奏缓慢下来,像一首走到尾声的古老歌谣,最后一个音符,轻柔地消失在渐起的晚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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