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青的手,从腰间摸出来时,带着烟灰,还有三根响箭攥在掌心。
竹签是老竹,箭头裹着红硝,艳得刺眼。
手背上,还有没擦净的血迹,是吴小姐的血,早已凝成暗红。
葵青拿起响箭,凑近旁边的一块红炭。
引线被点燃,火光顺着竹签爬,烫得指尖发麻。
他扬手。
响箭,离了手,带着尾焰,直刺天空。
风雪被劈开,发出呜咽似的鸣响。
第二根,第三根,亦是如此, 火舌刚卷上引线,就已脱手。
三根响箭,在半空陆续炸响,红的,三朵红色烟花。
他很少用这玩意儿,但是现在,不得不用了,那是撤退的信号。
让谁撤退?当然是索命。
那家伙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葵青需要他赶回来帮忙。
至于那个该死的年轻喇嘛有没有被索命干掉,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他又从兜里摸出一颗罂丸,递过去。
吴小姐的唇,抿着。苍白的唇,沾着点血。
她没说话,只是张开嘴,吞了下去。
然后,葵青开始脱。脱吴小姐的衣服。
动作快,却不粗暴,不带半分杂念。
外衣,一层,又一层被扒开。露出里面的素色中衣,已被血浸得半透,贴在身上。
吴小姐的手,突然抬起来,抓住葵青的手腕。
手指很凉,力气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墙。
她毕竟是女人。
再要强的女人,也总有不能被陌生男人窥见的地方。
葵青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很静,他说。
“血还在流,不止血的话,你会死 ”
吴小姐的手就松了,指尖从他腕上滑开,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像蝶翼垂落。
葵青继续,动作依然快,却更小心了。
吴小姐中衣被扒开,葵青看到了她的肩,她的颈,还有那片本不该被外人看见的肌肤。
伤口在胸口,并不很深,但皮肉外翻,像一张在喘息的嘴,不断涌出暗红的血。
葵青的眼睛盯着伤口,可眼角的余光,还是扫到了别的。
那些属于女人的、柔软的、隐秘的轮廓。
葵青喉结滚了一下,手心竟冒出了汗。
看着那片被血浸染的雪峰,听着她压抑的、微弱的呼吸声,他的心,竟像被什么东西攥住。
是屈辱吗?
或许是吧。
对她,也对他。
但葵青的手没停,他从怀里摸出一小瓶药粉,撒在吴小姐的伤口。
吴小姐的身子,猛地一颤。咬着唇闷哼,没出声。
血,还在渗,只是慢了些。
药布是白色的,葵青一圈一圈缠上吴小姐的伤口,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压住渗血的伤口。
药布很快被晕开点点暗红,像雪地里落了血梅。
他的手,刚才握铜钱时稳如磐石,此刻穿衣服却慢了半拍。
指尖摸到吴小姐滑嫩肌肤的瞬间,像被烫到般缩了缩,随即又立刻稳住,快得让人看不出异样。
一层,两层,直到那件沾了血的外衣也披上,葵青才松了口气,像完成了件比杀人更难的事。
穿好了衣服,吴小姐看起来似乎和之前一样,只有苍白的脸,提醒着刚才的凶险。
吴小姐没睁眼,呼吸却匀了些,罂丸该是起了效。
前方风雪异动,索命跑了回来。
他本在追那个年轻喇嘛,但对方像条泥鳅,在巷子里熟门熟路,跑得极快。
然后,三朵烟花,就在天空中炸开,索命愣了刹那,眼里闪过丝困惑。
这样的撤退信号,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应该是葵青那边出了什么事。
索命没犹豫,剑回鞘,转身就跑,比来时更急。
葵青的手还搭在吴小姐腕上,探着脉息,他问。
“那个年轻的喇嘛做掉了?”
索命摇头,说。
“他太快,我没追上。”
葵青看着索命,索命站在那里,风雪里,是他冷硬的侧脸,没半分愧色,他从不为没做成的事浪费表情。
懊恼,又翻了上来,比刚才更强烈,像被暴雨浇过的野草,疯狂地窜,堵得胸口发闷。
索命的脸在风雪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像寒星,却不说话。
葵青盯着索命,声音带着粗粝的火气,说。
“有时候,我真看不透你。”
“你连顾无欢都能干掉,却干不掉一个喇嘛。”
索命的肩,微微动了一下,但他没反驳,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有些话,不必说,说了,也没用。
沉默蔓延,索命目光越过葵青,落在吴小姐身上。
吴小姐的呼吸很轻,胸口的药布又洇开一点红。
索命问。
“吴小姐怎么了?我看她受伤了?”
话题转得很陡,葵青噎了一下。
到了嘴边的话,被这一问,堵了回去,半天才说。
“你……在这看着吴小姐,我去把那个老东西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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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追风楼请大家收藏:()追风楼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葵青手按在雁翎刀刀柄上,转身走入风雪中,走向远处老喇嘛的方向。
时间,像凝固的猪油,稠得化不开,葵青去了半天才回来。
他脸色阴沉,眉峰拧成疙瘩,眼里只剩下冰,和说不出的憋屈。
索命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开口问。
“老喇嘛呢。”
葵青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扯了扯衣领,动作带着股烦躁,说。
“今天出门没烧香,净是些怪事,那老家伙不见了。”
气氛突然就重了,索命的喉结动了动,问。
“现在怎么办。”
葵青看了看吴小姐,她的呼吸很弱,目光又落在她胸口,那片暗红又大了些。
心,猛地往下沉,他说。
“先找家医馆,把吴小姐安顿下来。她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和我,都没脸回追风楼了。”
“不如找条河,跳了算了。”
措仁达瓦村没有医馆。
像样的,没有,不像样的,也没有。
问了几个当地藏民,他们的手指,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路,不好走。
葵青走在前面,索命背着吴小姐,跟在后面
到了。
那里是一户普通的人家,门,是木板拼的,裂着缝。
里面有人,是个草药师,叫曲宗曼巴。
曼巴,在当地就是草药师的意思。
大门没关,像在等谁,又像,谁都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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