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天录 第47章 沉玉熵心

草原的夜风卷着沙粒往衣领里钻，苏织云攥着沉玉的手心沁出冷汗。这块巴掌大的青玉本该温润如水，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纹路间渗出暗红色的血丝，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咳在帕子上的血渍。

这玉在发烫。顾七突然开口，陕北剪纸刀在掌心转出残影。刀柄缠着的红绳自从砍断焚天谷主的肋骨后，总在接近协会造物时发出蜂鸣，此刻正像条不安分的小蛇般扭动。

谢知音的指尖悬在古琴弦上微微发颤：我听见玉里有虫鸣。他的音律感知总能捕捉到常人忽略的细节，此刻眉头拧成了个字，像是无数小齿轮在啃噬什么。

曹雪芹突然掏出放大镜贴在玉面上，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是熵虫！这些纳米级的机械虫正在啃食负熵核心！他的声音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颤抖，快看这些纹路，像不像被白蚁蛀空的房梁？

娘的！顾七一刀劈向地面，草皮被削开三尺长的口子，协会连屈原的沉玉都敢下毒？她的刻刀在月光下泛着青铜色的冷光，刀柄红绳突然自燃，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红线。

苏织云突然想起在蒙古包里看见的画面——母亲的银镯化作凤凰尾羽触碰胚胎时，沉玉表面闪过的那道金光。她心一横，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玉面上的瞬间，那些血丝竟像闻到血腥味的蚂蟥般疯狂蠕动。

用楚辞！曹雪芹突然拍脑门，端午香囊能克思维茧房，楚辞说不定能对付熵虫！

谢知音立刻拨动琴弦，《招魂》的旋律如利剑出鞘。第一声宫调响起时，沉玉表面腾起黑雾，那些血丝状的熵虫在音律中痛苦扭曲，发出细微的声。

魂兮归来！苏织云跟着吟唱，绣针在虚空中划出《离骚》的字迹。那些字迹化作金色锁链，将试图逃窜的熵虫重新困在玉面。

有用！崔九娘兴奋得打翻了茶碗，这玉在降温！她的龙井茶泼在玉面上，蒸腾起的热气竟在虚空中凝结成《天问》的竹简形状。

但好景不长，当旋律行进到湛湛江水兮上有枫时，沉玉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苏织云的绣针被震飞，谢知音的琴弦同时崩断三根，崔九娘的茶碗碎成八瓣。

它们在进化！曹雪芹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些熵虫正在适应楚辞的频率！他的放大镜里，虫群表面浮现出类似楚辞的音律波纹。

顾七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苗族蜡染图腾：试试我的刻刀！她的肋骨刻刀在月光下泛着青铜色的光，刀柄缠着的红绳突然自燃，这刀是焚天谷主的肋骨做的，或许能克制协会的纳米机械！

刻刀劈在玉面的瞬间，整个草原剧烈震动。沉玉表面浮现出半透明的虫群，这些纳米机械正用类似楚辞的韵律互相通信。顾七的刀光所过之处，虫群像被秋风扫过的落叶般成片死亡，但更多的熵虫正从玉纹深处涌出。

还不够！谢知音扯破嗓子大喊，需要更纯粹的楚文化力量！他的古琴突然燃起青色火焰，琴身上浮现出曾侯乙编钟的纹路。

苏织云突然想起在汨罗江边见过的景象。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玉面上，用楚地方言高唱：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玉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从中渗出的金色血液在空中凝结成屈原的虚影。这位楚国大夫峨冠博带，腰间佩剑泛着冷光，眼神却如慈母般温和：后生可畏。他的声音像浸了露水的竹简，当年怀王若有你们这般破局的勇气，又何至于此。

屈子！助吾净玉！谢知音跪坐在地，双手抚琴却不敢触碰琴弦。

屈原虚浮的手指隔空拨动琴弦，《九歌》的旋律如长江大河般奔涌。沉玉表面的虫群在音律中灰飞烟灭，玉内封存的反熵粒子重新开始有序流动，在虚空中形成微型的银河旋涡。

小心！顾七突然将苏织云扑倒在地。本该消散的虫群突然聚合，形成一把血色匕首刺向玉面。

这是协会的自毁程序！曹雪芹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宁可毁掉沉玉也不让我们成功！

千钧一发之际，沉玉突然迸发出刺目的金光。玉面裂开的纹路中，浮现出女娲补天签证处的印章。那枚古老的官印悬浮空中，将血色匕首震得粉碎，官印上的蝌蚪文在夜空中游弋：文明认证通过，准予补天。

女娲的签证...苏织云的声音带着颤抖，原来补天工程需要文明的自我证明。

屈原的虚影逐渐消散：带着这枚签证去熵海尽头吧，那里藏着真正的文明火种。

沉玉突然化作漫天星斗，其中最大的一颗悬停在苏织云掌心。星核表面浮现出蒙古草原的星图，这次的坐标直指西藏的冈仁波齐峰，峰顶积雪在星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又要出发了。顾七将刻刀插回腰间，红绳的灰烬在风中飘散成字。

崔九娘掏出最后一包西湖龙井：要不先喝口茶再走？她的茶碗碎成八瓣，正用灵力拼合。

谢知音轻抚断弦的古琴：得找根新的琴弦了，这次要找喜马拉雅山的牦牛筋。他的琴身还残留着屈原的余韵，在月光下泛着青色微光。

曹雪芹正用放大镜观察星核：奇怪，这星图的排列方式和三星堆青铜神树很像...他的眼镜片映出星核内部的微缩宇宙。

苏织云握紧星核，望向西藏方向。那里的雪山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像极了母亲银镯上凝结的霜花。她知道，下一场关于文明的冒险，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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