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明 第四百七十二章：迟了，恐来不及！

未时末刻。

也就是在刘宗敏向龙王庙发动攻击的前一刻。

闯王李自成便已经率领麾下主力人马，急急退去，以免刘宗敏那边攻打勇毅军后，自己这里必然会遭到拦截，那时恐怕难以逃脱。

说白了，李自成打的就是这么一个时间差！

闯军战士们已经被勇毅军打出了心理阴影，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在勇毅军面前都讨不到一丝便宜。

相公庙围了数月攻不破，便是明证之一；而龙王庙被勇毅军一攻即破，就是明证之二！

此刻，闯贼士卒们的这种无力感……

像极了当年潼关原一战后，落魄商洛山时期的情景，当时随闯王突围而出的只有一十八骑，就算后期又重新收拢聚集了数百上千人马。

可士气却极其低沉，既无斗志，更无粮草，许多士卒不告而别，就连郝摇旗当时也率部离开了商洛山，外出闯荡去了。

更像极了当年被困鱼腹诸山时那般，同官军每战皆败，贼兵减员严重，又加断粮，更遇连雨天，许多战士都生了病，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这帮人注定要死在鱼腹山中。

幸亏了刘宗敏、高一功、田见秀、刘芳亮、袁宗弟、李过等这班老弟兄，他们忠贞不二，誓死相随，尤其是刘宗敏更杀妻斩子以明志。

这才勉强冲出了官军的包围圈，得以趁隙进入河南，最终迎来了闯军难得的大发展好时机！

可偏偏又遇到了永宁伯张诚，再一次打断了闯王李自成的称帝大志，几乎将他打回了原形。

不过，好在此刻的李自成还有伏牛山的根基，还有跟随在身边的数万精锐战士，实力与境况可比当年在商洛山、鱼腹山中要好上许多了。

要说李自成的命还真不好。

他的第一个大克星是——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和陕西巡抚孙传庭。

崇祯十一年时，正是这两个人差点就将他歼灭在了潼关原，若不是建奴入犯中原，崇祯皇帝也不会急急征调他们入卫，那样的话商洛山就是李自成的死地！

可惜了。

洪承畴和孙传庭二人皆奉调入卫京畿，此后更是一个成了蓟辽督师，驻在辽东；一个锒铛入狱晃眼就是数年之久。

才使得他李自成能够有机会杀出商洛山，重新祸乱大明天下。

而他的第二个大克星则是——九省督师、辅臣杨嗣昌。

正是杨嗣昌提出来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略，又一次打断了李自成的美梦，差一点就将他困死在鱼腹山中。

幸亏“八大王”张献忠的“以走致敌”战术，牵制了杨嗣昌的主力，更以“暗度陈仓”之计偷袭襄阳得手，最终逼死了杨嗣昌，否则李自成绝难再杀出鱼腹山外。

而这一次三攻开封失败后，他李自成还能不能再次重振雄风，恐怕就很难说了！

…………

闯王大军南行这一路，十分顺利，并未遇到任何的阻碍。

虽然偶尔可见勇毅军哨子在远处窥视，但他们却也只是远远窥探，从不靠得太近，而闯军马队如果迎上去，他们就立刻退去，从不与之纠缠。

当大军刚过王家口村时，却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朱仙镇已经被官军攻占了！闯王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怒不可遏，手里的马鞭不停地抽打着路边的杂草，嘴里骂着：“张诚这个小杂种，真他娘的不讲信用！”

牛金星一直紧随在闯王身边，忙近前轻声提醒他：“大元帅，军心正在低沉之际，慎言……慎言啊！”

闯王立刻会意，扫视一眼身边诸人，沉着脸厉声说道：“此间消息，任谁……也不得泄露出去。”

众人心头一紧，忙交相出言承诺“绝不外泄”。

闯王冰冷的眼神又扫视了一遍，见宋献策不在人群中，出言问道：“军师何在？”

就在众人纷纷开始寻人之际，宋献策才从后面走上前来，他微笑着对闯王说道：“到底不如诸位将军，紧赶慢赶的还是落下了。”

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闯王并未出言责备，反而温言抚慰他：“别说军师啦，就连我也感觉乏累的很嘞。”

其实，宋献策一直在李岩军中随行，刚刚才催马追上来，偏巧此刻闯王接到了朱仙镇那边的消息，在这里停了下来。

现在，宋献策还没有完全弄明白闯王的心思，所以才不敢以实情相告，只言自己是骑术不行，才落后了一点。

“大元帅，朱仙镇的事儿我已经听说，好在一功将军冲出来啦，谷英、李侔、张鼐几位将军也没陷在里边，这已是万幸了。”

宋献策见闯王神情见缓和，才又继续说道：“金银财货皆身外之物，有了不嫌多，丢了也没啥可惜的。倒是粮草尽失，确实可惜了些。

不过，好在几位将军都突围出来，当务之急是寻到一功将军他们，沿路随便破开几处堡子，还愁战士们没有粮谷吃么！”

闯王点了点头，又看向牛金星等人，见他们并无反对意见，便喝令道：“上马，全军开拔，过尉氏、洧川，直奔许州再分兵。”

宋献策忙问道：“玉峰呢？跟咱们一起去许州？”

“对。”闯王不暇思索地说道：“张诚这个杂种不讲信用，现如今官军动向不明，玉峰不能再去通许啦。咱们一起先到许州，再依情报定夺分兵打粮的事儿。”

闯王不容人再质疑，断喝道：“子宜，你亲自去一趟玉峰营里，把我的话传达给他。”

“是。”

“上马，开拔！”

…………

最先得到闯贼大败退兵消息的是开封府城里的各官和周王朱恭枵，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嚒。

别看永宁伯率领的勇毅军这般精悍敢战，可当初开封各官和周王千岁却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丁启睿和左良玉等人身上。

毕竟，当初驻扎在朱仙镇的官军可是十五六万之多，那可是张诚带来宣大军的三倍还多啊！

谁曾想，丁、左二人竟然如此不经打，连半个月都没坚持住，就被闯贼杀得大败亏输，丁、左二人几乎是只身逃遁。

直到此时，他们才想起来永宁伯这一波兵马，不断派出官员入营求告，甚至周王也派出使者，允诺厚赏劳军，永宁伯才率军渡过了黄河，进兵开封城下。

现在，听闻闯贼大军退却，整个开封城里就如同过年了似的，到处都是奔走相告的人群，“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是此落彼起……

第二个得到消息的便是驻军归德府睢宁的“曹操”罗汝才啦。

他虽然在心里仍是不敢十分相信，但这消息可是他麾下大将王龙亲自送来，却又容不得他不信了。

罗汝才最信重的谋主吉珪，在第一时间就给了他一句话：“将军，速去朱仙镇，迟了恐来不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