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兰和她的儿女们 第220章 值日生

“大姑，现在才七点，你去那么早干啥呀？”小玲上早市买完东西，刚打开单元门，遇到了背着书包，抱着坐垫，拎着水瓶，满面春风的栀兰。

老年大学的上课时间是早上八点半，栀兰每天八点准时从家里出门，今天她竟然提前了一个小时。

栀兰脸上笑得像开了花，喜滋滋地回答：“今天是我值日。”那神情，活像一个小学生。

小玲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我看看你的东西都带齐了吗？”

自从上了老年大学，栀兰每天兴奋的，天不亮就起床了。她早早地吃完饭，让小玲先帮她检查一遍学具，再给她打扮一番穿戴，八点钟就高高兴兴地从家里出来了。

今天，还没等小玲回来，她就着急地自己装好了所有的学习用品。穿好外衣，照了照镜子就出来了。她怕自己去晚了，值日的工作，就被同学们抢着干完了。

“大姑，你的丝巾没戴呀，你等等，我上楼去拿。”小玲一眼就发现了栀兰的脖子上啥也没戴，几步就跑回了二楼。

“不用啦，一天不带不怕。我还得值日呐——”栀兰扯着脖子对着二楼的阳台就喊。

她的话音刚落，小玲已经跑到了她跟前。小玲两下就帮她系好了丝巾，得意地说，“看，配上这条红丝巾多精神！可以走啦——”

今天是国画课。栀兰从小就喜欢画画，不管是从伯母那里，还是在嫂子那里看到什么花样子，她都能照着画下来。小时候她以为画画都是自悟的，从来不知道在学校里还能学画画。

课堂上，崔老师教他们牡丹画法。只见崔老师边说边讲，几笔下来，一朵鲜艳盛开的大牡丹就画出来了。牡丹花活生生、水灵灵的，把栀兰羡慕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师的笔。

轮到自己画时，她手里拿着笔，就是不知道从哪下笔，不一会儿，手心就出汗了。

崔老师走过来，耐心地把花朵的结构，花瓣的形状，调色的方法等又给她讲了一遍。

栀兰照着老师说的，一笔，两笔，终于敢下去笔了，但是她画得比蜗牛爬得还慢。

其他有基础的同学都画完了，可栀兰却连一半都没画出来。她一点也不灰心，画错了，再重新画，一张纸画了好几个花头，一直到放学，也没画好。

崔老师从来没见过这么认真的学生，就坐下来一笔一笔地教她。同学们都走了一个多小时了，栀兰终于画出了一朵完整的牡丹花。尽管不是那么漂亮，但结构和色调都比较好。

“真不错！第一次拿笔就有模有样，回去再练练，再画几朵就会越来越生动了。”崔老师热情地鼓励着她。

从那以后，栀兰每天放学回家，吃完饭就坐在桌前做作业，练字、画画，常常忙到夜里十点多才停下来。看着纸上渐渐成形的牡丹，红的花瓣，黄的花蕊，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她跟班里的老姐妹们一起学画画、学唱歌、学写字，下课了就一起坐在草坪上聊天，说家里的儿女，说年轻时的事，日子过得充实又热闹，比在家孤零零待着强多了。

有人问她 “这么大岁数了，你这么起早贪黑地学，不觉得累吗？”她摇摇头笑着说，“我想上学想了一辈子，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恨不得天天来上课才好呢。”

老辈人常说“活到老学到老，八十五岁还学巧。”这话在栀兰的身上得了应验。

如今她快七十岁，学起东西来反倒比年轻时更有劲头。她想趁着自己还能走动，把以前错过的机会，一点点都找回来。她想，只要愿意学，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栀兰的生活变得规律又丰富。在家没事的时候，她就写字画画，画得不好的，就叠起来收在抽屉里；再没事，就打开收音机听歌，或者看会儿电视，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她的刻苦勤奋精神，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赞扬，很快她就结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大家都很敬佩她，热情地叫她丁大姐。她也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学习，讨论，共同学习提高。

女婿在她的客厅里订做了的书画案几，她可以在上面尽情地画画，写字，装裱。没有课的时候，栀兰把几个要好的同学和老师请到家里，在家里探讨书画技艺。

她请大家喝茶，中午在家里吃饭，她感觉心里舒坦得很，觉得每一天过得格外高兴，再不会有以前的孤独和无聊。

每天只要拿起画笔，看着牡丹花瓣一个个的在笔下呈现出来，她感觉哪都不难受了，每天活得乐乐呵呵，神采飞扬。

声乐班的李老师教大家唱《茉莉花》。上课的时候，栀兰坐在第一排，跟着大家一起唱，声音不大，却很认真。有一次李老师让她单独唱一句，她有点紧张，声音发颤。

可唱完之后，李老师笑着说：“栀兰阿姨唱得很好，声音响亮，调子准，要是再放开点就更好了。” 从那以后，她更敢唱了，回家的路上，还会小声哼着《茉莉花》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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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见栀兰的学习积极性这么高，都特别支持她参加各项社会活动，她去演出的时候，三个女儿都请了假前去助阵。

大女儿亲自开车把她送到演出地点，二女儿为她设计演出服装，三女儿在现场为她录相、拍照，栀兰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学习的积极性更高了。栀兰自豪地跟老师和伙伴们介绍，“我的三个闺女都来了。”

她听说班里有几个同学在学电子琴，手指在琴键上一按，就能弹出好听的曲子，心里又动了。

夜里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琢磨着“要是能学会弹琴，以后在家也能自己弹着玩。”

可她转念又想：为啥非要学琴呢？别说你学不会，就算是学会了，能怎样呢？儿女们虽然有钱，也能支持她，但栀兰总感觉有点太浪费。

那几天，栀兰的思想斗争得厉害，夜里醒了好几回，一会儿想“去学吧，圆个音乐梦”，一会儿又想“别折腾了，省得儿女操心。”

她从来没觉得儿女有钱就可以随便花，相反，她总带着点自卑感。年轻时候家里穷，她没给儿女挣下一分一文的家业，如今儿女们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打拼来的，她哪有权利随便花？

在她心里，只要儿女们平安无事，她自己的日子怎么过都无所谓，“生活能贵也能贱，又不是什么高贵人家出身，现在有吃有穿，我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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