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元记 第210章 楚墨的抉择

楚墨背靠着冰冷的房门，粗重地喘息着。客厅里家人的谈笑声、小妹孩子的嬉闹声，隔着门板模糊地传来，像是一层温暖的毛玻璃，将他隔绝在外。

他痛苦地闭上眼。杨柳心指尖那微凉的触感、刘泽话语中那刺耳的“奇遇”、萧麟眼中那本能的警惕……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旋转，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

“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一遍遍在心里嘶吼，试图用绝对的理性镇压情感的洪流。

但他的“阵元”此刻却像陷入泥沼的困兽，推衍出的结论混乱而矛盾。

这个世界太“真”了，父母的皱纹、兄姐的关切、甚至空气中漂浮的油烟味，都真实得无懈可击。

那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得如此自然，带着合理的身份和符合逻辑的行为模式，没有丝毫幻术常有的扭曲或失真感。

“万一……万一是真的平行世界呢？”一个微弱却致命的念头，如同毒藤般悄然滋生，“万一我真的机缘巧合回来了，而他们……只是这个世界的投影？如果我打破这一切，会不会……害了他们？”

这个念头让他恐惧得浑身发冷。他输不起。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小墨？”是母亲担忧的声音，“没事吧？是不是胃不舒服？妈给你倒了杯热水。”

楚墨猛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混乱，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没事妈，就是有点累，歇会儿就好。”

他打开门，接过母亲手中的水杯。母亲温暖粗糙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啊？工作的事慢慢来，身体要紧。”那眼神里的关切，真切得让他心碎。

“嗯，知道了妈。”他低声应着，几乎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回到客厅，气氛似乎恢复了之前的“正常”。大家默契地不再追问他的异常。

“刘泽”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一个IT圈里的趣事，把父亲和姐夫逗得哈哈大笑。

杨柳心安静地坐在小妹身边，看着孩子玩耍，侧脸柔和，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未发生。

萧麟依旧沉默，但面前的茶杯空了，母亲自然地拿起茶壶给他续上，他生硬地点了点头，算是道谢，目光却再次不经意地扫过楚墨，带着一丝更深的探究。

楚墨沉默地坐下，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容器，外表平静，内里却充斥着沸腾的岩浆。

晚饭后，家人陆续告辞。

“刘泽”走之前，特意又用力拍了拍楚墨的肩膀，笑容灿烂，眼神却意味深长：“兄弟，人生处处是‘奇遇’，抓住机会啊！下次再聊！”那“奇遇”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杨柳心在门口和小妹道别，目光与楚墨交汇，这一刻，杨柳心特有的灵动出现了，她嘴里轻轻地吐出两个字，“等你！”。

楚墨瞳孔皱缩，犹如一道闪电击中了自己，呆立在原地。

紧接着她迅速移开视线，微微颔首，恢复了清冷的姿态。

萧麟是最后一个走的。他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一下，突然回头，看向楚墨，眉头紧锁，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生硬地吐出两个字：“走了。”

那眼神，那姿态，那欲言又止的挣扎……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楚墨心上。

送走所有人，屋里瞬间安静下来。父母脸上带着疲惫而满足的笑容，开始收拾碗筷。

“小墨，这几个朋友……都挺特别的。”母亲一边擦桌子，一边看似随意地说，“那个刘先生，真能说会道。杨老师，人漂亮又有气质，就是不太爱说话。萧先生……嗯，挺酷的。”

父亲也点点头：“都是不错的孩子。小墨啊，多跟朋友来往是好事，别老闷着自己。”

听着父母这最寻常不过的点评，楚墨站在原地，如坠冰窟。

特别？何止是特别……

他们走了，却把更深的迷惘和撕扯留给了他。

夜晚，楚墨再次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没有开灯，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屏幕上不再是复杂的公式推衍，而是不断回放着今天偷拍到的几张模糊照片——杨柳心的侧影、刘泽大笑的瞬间、萧麟皱眉的神情。

他的不再试图去推衍这个世界的真伪，而是开始疯狂地、偏执地分析着这三个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句看似随意的话语、每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

他将这些与记忆深处那真实的三人进行着毫厘级的比对。

相似度极高，却又在某些最关键的地方，存在着细微到令人发狂的“偏差”！

这些“偏差”极其微小，混杂在合理的“现代人”身份背景下，几乎难以察觉。

但它们确实存在！

就像最顶级的赝品，无限逼近真迹，却终究缺少了那一点源自灵魂的神韵。

“是了……是了！”楚墨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是他们……但又不是完整的他们！这个世界……在模仿！它在用我的记忆做蓝本，试图复制他们，但它复制不了他们的灵魂！复制不了那些共同经历生死所留下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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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阵元记请大家收藏：()阵元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极致痛苦和一丝扭曲兴奋的战栗，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个以他记忆为基、被某种力量（很可能是刘泽！）填充了海量细节知识、精心构建的牢笼！

目的呢？是为了困住他？还是……为了磨砺他？

想到刘泽那看似玩笑的“奇遇”二字，想到他说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寻找一线生机……一个更残酷的念头浮上心头。

这或许，就是刘泽为他准备的、通往金丹大道前，最后一场，也是最残忍的一场试炼！

逼他在最极致的温柔乡里，亲手斩断所有的侥幸和贪恋！

逼他明白，道途之上，唯有取舍！没有两全！

楚墨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这是多么让人留念的世界啊，可以分享家长里短，可以万里传音，还可以享受平凡。

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映照出一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某种决绝火焰的眼睛。

他知道了答案。

他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那将是一场……对自己情感最彻底的凌迟。

.......

幻境外，万法楼顶层。

刘泽看着光幕中楚墨那最终归于冰冷决绝的眼神，缓缓吐出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丝复杂难辨的弧度。

“终于……要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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