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被谢太傅说要休妻的话给嚇到了,她都是当祖母的年纪了,要是还被休弃,真不如一头撞死。
赵氏赶忙抓住谢太傅衣袖,“官人,你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素歆竟是在用巫蛊害人。你那些小妾和庶出子女们死得蹊蹺,我还以为她们是被邪祟缠上了。素歆说她们会死,我也只当她是童言无忌,或是看到了什么不乾净的东西。”
“你当初为何不说?若是早发现这孽女养蛊害人,我就先大义灭亲,何至於闹出今日祸事!”谢太傅甩袖,眼里划过狠绝。
……
上元夜宴草草结束,苗疆蛊虫流入大燕之时,成了笼罩在眾人心头的阴影。
谁都不想像谢芳林一样,被下蛊了都不知道,饱受十多年头疾之苦。
沈綰梨隨沈老夫人和谢氏一同出宫。
朱昇跟在沈綰梨身边,心底鬆了口气,想著,可算不用给沈綰梨当小廝使唤了,只要出了宫他便自由了。
不过,方才谢素歆养蛊之事暴露和沈綰梨给谢芳林引出蛊虫的时候,他都站在沈綰梨身后,將一切收入了眼中。
他不由有些好奇,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蛊虫,沈綰梨怎能寻来应对之法。
“喂,沈綰梨,你不会是苗疆的细作吧?怎么瞧著对蛊虫如此了解?”
呵,怎么会对巫蛊如此了解,那还不是拜我那位好三哥所赐,上辈子他身中蛊毒,武功全废,我为了他深入苗疆,自愿给苗疆圣女做容器,以身试毒,最后才替他解了蛊毒,可他却不屑一顾,说就算没有我,沈念娇帮他寻来解蛊之法】
沈老夫人和谢芳林都是一愣。
她们都知道,沈綰梨了解巫蛊,是与前世有关,或许又是她那位行踪不定的师父教的。但没想到,她前世竟然受了那么多苦,还被至亲兄长如此辜负。
沈綰梨思及前事眼底划过嘲讽:“那朱公子去跟东厂和锦衣卫告发我啊。反正……”
“我才不去,我最厌恶同东厂那帮阉狗和锦衣卫那些鹰犬打交道。”
朱昇本也只是出於好奇,只是说话一向比较欠,没想到沈綰梨这么阴阳他,显得他是那种隨意告状的小人似的,急忙气急败坏地打断沈綰梨的话。
沈綰梨虽然话被打断了,但迟疑几秒,面无表情地把话继续说完了:“反正他们就在你身后。”
朱昇:???
不是,沈綰梨说话怎么还大喘气?
朱昇猛地扭头。
就见涇渭分明的两拨人马朝这边走来。
左边的太监们头戴圆帽,著皂靴,穿褐衫,为首的年轻太监身著暗红色蟒袍,眉眼妖冶,肤色苍白,气质阴柔,美得雌雄莫辨,却给人一种鬼魅般的阴森之感,赫然是东厂总督魏折山。
右边那群人身穿云锦飞鱼服,腰佩绣春刀,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岑寂年岁尚浅,但却眉目冷峻深邃,不苟言笑,仿佛一座经年不化的冰山,是帝王手中无情的利刃。
但看著都不像什么好人。
事实也的確如此,满朝文武,谁人不厌恶东厂爪牙和锦衣卫这些鹰犬。
可人人厌恶他们,却又人人害怕他们,不敢得罪他们。
而他们东厂与锦衣卫之间,又常常相互攻訐制衡,时人私下谓之,狗咬狗。
同样的,朱昇虽看不起他们,却也怕被他们盯上揪错处,所以,这会儿他生怕自己刚才的话被两人听入了耳中。他尬笑:“督主,指挥使,你们也在啊。”
然而,东厂总督魏折山掀了掀眼皮,只是在慢条斯理地擦拭著一个铁鉤刑具,上面还滴著殷红的血,显然是刚穿过谁的琵琶骨。
他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阉狗?”
锦衣卫指挥使岑寂则是冷酷地瞥了他一眼,食指微动,绣春刀刀鞘飞出半截,露出了湛湛寒光,仿佛隨时能拔刀割下別人的脑袋。
他面无表情地盯著朱昇:“鹰犬?”
朱昇嚇得退了半步,腿软的。
他感觉,魏折山现在想穿他的琵琶骨,岑寂想割他脑袋。
朱昇赔笑:“误会,都是误会。两位大人听错了,我说得是,你们都是舅舅的得力干將。”
“哦?”
魏折山眉梢微挑,忽地看向了沈綰梨,“沈大小姐,是这样吗?”
岑寂也若有所思地朝著沈綰梨看来。
朱昇掌心都是汗,疯狂给沈綰梨使眼色求救。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是沈綰梨的小廝,沈綰梨不会不管他的吧?
他可不想得罪这两条疯狗,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抓起来审问。这两条疯狗,见人就咬,可不会在乎他是长公主的儿子,是燕帝的外甥。
然而,此刻的沈綰梨看起来比锦衣卫指挥使更为冷漠无情:“你们没听错,朱昇確实骂了你们。”
朱昇险些跳了起来:!!!沈綰梨,你好狠的心啊!
他没想到,沈綰梨不帮他也就罢了,还落井下石。
那她也別想好过!
朱昇瞪了沈綰梨一眼,祸水东引:“我现在沈綰梨的小廝,我说的话都是她的意思!打狗不如打主人,你们要抓就抓沈綰梨。”
沈綰梨:“……”
朱昇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为了拉她下水,自称是狗。
不过,她倒不怕得罪东厂和锦衣卫。
锦衣卫指挥使岑寂,上辈子就是沈念娇的爪牙,对沈念娇言听计从,也是陷害她叛国,带队抄家侯府之人。这本就是她的仇人之一。
至於魏折山,前世他死得早,但这辈子是她救下了他,他欠她救命之恩的人情。
岑寂依旧神色冷酷,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无波无澜的双眸,掠过沈綰梨的次数比寻常人多了些许。
魏折山则是忽地笑了起来,声音阴柔尖细,带著些阴阳怪调,“都说嘉庆长公主之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没想到竟然愿意沦为沈大小姐的狗,实是有趣。”
朱昇面红耳赤,只觉得,今日拜沈綰梨所赐,他真的是丟脸丟到家了!
不仅给沈綰梨当了小廝,现在还成了她的狗。
他脑海里灵光一现,想到了个勉强挽尊的好点子,扬眉道:“为了討得心上人欢心,不寒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