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缘大会的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
三道流光划破天际,落向启明域边缘一座荒僻无名的山峰。此山不高,亦无灵秀,唯有嶙峋怪石与枯槁草木,在浩瀚星辉笼罩的启明星上,显得格格不入,如同被遗忘的角落。
峰顶,叶云袖袍一挥,无形的剑意弥散开来,将整座山峰笼罩,隔绝内外窥探。泠月静立一旁,周身月华流淌,与叶云的剑意领域交融,形成一道更为稳固的屏障。
星玄子甫一落地,便再次对着叶云深深拜下,额头触及冰冷岩石,声音带着未散的激动与前所未有的虔诚:“前辈再造之恩,星玄子永世不忘!恳请前辈垂怜,指点迷津!”
叶云转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此刻的星玄子,身上那股因强行融合星力与剑道而产生的躁动与驳杂依旧存在,但那双原本几乎熄灭的眸子深处,却重新燃起了火焰,那是求道之火,虽微弱,却纯粹。
“起来吧。”叶云淡淡道,“你之道,错在根本。”
星玄子依言起身,垂手恭立,如同最谦逊的学子。
“你欲以星力强塑剑形,以剑招催动星力,看似兼得两家之长,实则两头不靠。”叶云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剑,直指核心,“星力浩瀚,自有其磅礴法则;剑道锋锐,独秉其斩破意志。你强行将二者揉捏,如同以水铸火,以光塑影,根基已歪,如何能成大道?”
星玄子浑身剧震,脸色发白。叶云的话,将他数百年的坚持与摸索批得一无是处,但他心中却生不出半分反驳之意,只有一种被彻底看穿、直面疮痍的刺痛与恍然。
“求前辈明示!”他声音干涩。
叶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并指如剑,轻轻点向虚空。
没有动用丝毫灵力或星力,仅仅是以指为引,牵动冥冥中的剑道真意。
刹那间,星玄子只觉得周遭天地陡然一变!山峰、岩石、乃至头顶的星空都消失了,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绝对的“空无”之中。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声音,没有物质,甚至没有“存在”的概念。
然而,在这片绝对的“空无”里,却有一点“意”在凝聚。
那并非杀意,并非战意,并非任何具体的情感或形态。它只是一种最本源、最纯粹的——“斩”!
斩断因果!斩断法则!斩断虚实!斩断有无!
在这股“意”面前,星玄子感觉自己苦修数百年的星力剑道,乃至他所认知的整个星力体系,都变得如同沙堡般脆弱可笑,仿佛对方只需一个念头,自己所执着的一切,包括自身的存在,都会如泡影般破灭。
就在他道心几乎要在这股绝对的空无与斩意下崩解时,景象再变。
那点“斩”意骤然扩散,于空无中开辟!清浊分立,阴阳初判,一丝微不可察,却蕴含无限生机的“剑气”诞生了。这缕剑气并非实体,却仿佛是一切锋锐之始,是划分混沌的第一线光芒!
旋即,叶云指尖,一缕微光浮现。那并非星力,却引动了周天星辉自发汇聚而来,如同朝拜君主。
星辰之力不再是主体,而是化作了那缕微光的背景与点缀,其光芒越是璀璨,反而越衬得那缕微光深邃不可测。
“看明白了吗?”叶云散去指尖微光与空无意境,周遭恢复山峰景象,仿佛刚才一切皆是幻觉。
星玄子却已是大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他大口喘息着,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是顿悟的光芒!
“晚辈……明白了!”
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又带着狂喜,“剑是根本,意是核心!星力也好,其他能量也罢,皆是我剑之资粮,为我剑意驱使!而非我剑去适应、去臣服于外力!我之前……我之前真是蠢笨如猪!竟妄图以剑为容器去盛装星力,本末倒置,南辕北辙!”
数百年的困顿,在这一刻豁然开朗!那种拨云见日、得见青天的畅快与震撼,几乎让他想要仰天长啸。
叶云微微颔首,星玄子能如此快悟到关键,说明其剑心未泯,资质尚可。
“你根基已损,寻常之法难以扭转。”叶云话锋一转,“需寻一处极致的‘剑煞’之地,借外力淬炼,破而后立,方能斩去你体内与星力纠缠错乱的旧剑意,重铸剑基。”
“剑煞之地?”
星玄子一怔,随即陷入思索。他毕生钻研星力剑道,对纯粹的剑修遗迹关注并不多。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抬头,“前辈!晚辈想起来了!启明域深处,确有一处传说中的绝地,或许符合前辈所言!”
“哦?何处?”叶云问道。
“葬剑陵!”星玄子语气带着一丝敬畏与不确定,“亦被少数知晓其存在的古老星族称为——‘古剑仙坟’!”
“传闻在无比久远的时代,早于星力体系统治星海之前,曾有修炼剑道的强大存在,被称为‘古剑仙’。他们遨游星海,征战四方,其威能足以斩裂星辰,断灭星河。而启明域,据说曾是某场惊天动地大战的战场之一,有古剑仙于此陨落,其随身佩剑与追随者的剑器,共同埋葬于此,形成了‘葬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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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争霸九天请大家收藏:()争霸九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陵墓之中,万古剑意不散,凝聚成实质般的剑煞,锋锐无匹,**蚀骨。莫说寻常修士,便是合体境的大能,若无特殊手段,也不敢轻易深入。那里是生命的禁区,也是剑道的坟场。”
星玄子顿了顿,补充道:“这只是流传于极少数古籍和古老星族口耳相传中的秘辛,晚辈也是早年在一处探索过的古遗迹中,偶然得知只言片语,甚至无法确定其真实存在与否,更不知具体方位。只因那地方蕴含的‘剑煞’与前辈所言极为相似,故才提及。”
古剑仙坟?陨落的剑仙?征战星海?
叶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信息,与他之前感应到的轮回剑鞘的微弱共鸣,以及对此域剑道传承断绝的猜测,隐隐吻合。
修复轮回剑鞘所需的神料或许难寻,但这“古剑仙坟”,很可能藏有关于上古剑道乃至轮回之秘的线索!
“可知大致方向?”叶云追问。
星玄子努力回忆着那残破古籍上的记载,不太确定地指向启明域深处,一片被标注为“星寂荒原”的广袤区域:“据记载,似乎是在那片荒原的某处空间褶皱之中,入口缥缈不定,非有缘或特定契机难以寻见。”
“星寂荒原……”叶云神识微动,之前粗略扫过启明域时,对那片死寂、连星辰光芒都显得黯淡的区域确有印象。那里星力稀薄,环境恶劣,少有修士踏足。
“足够了。”叶云点头,“便去一探这‘古剑仙坟’。”
他行事果决,既得线索,便不再耽搁。袖袍一卷,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住星玄子,与泠月对视一眼,三人再次化作流光,悄无声息地离开山峰,直射星寂荒原而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数道强大的神识悄然扫过这座荒僻山峰,却只感受到一片残留的凌厉剑意与空寂,目标早已不知所踪。
域主府内,那繁星道袍的身影面前,水镜中景象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叶云三人离去的流光。
“星寂荒原……他们去了哪里?”域主轻声自语,指尖星辰轨迹流转,“葬剑陵么……那片被遗忘的禁忌之地。叶云,你究竟要在启明域,掀起多少尘封的往事?”
他沉默片刻,对阴影中侍立的身影道:“继续关注,但保持距离。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干涉其在星寂荒原的任何行动。”
“是!”
星寂荒原,名副其实。
这是一片仿佛被星海遗弃的土地。放眼望去,是无尽的暗沉色戈壁与嶙峋怪石,天空中的星辰似乎都远离了这里,投下的光芒稀疏而冰冷,带着一种死寂的味道。
稀薄的星力几乎难以汲取,狂暴的空间乱流时而撕开裂缝,卷起毁灭性的沙暴。
在这里,连时光都仿佛变得缓慢而粘稠。
叶云三人立于荒原之上,神识如同巨大的网铺散开来,仔细感应着空间的每一丝异常。
“前辈,此地空间结构极其不稳,隐藏着无数褶皱与陷阱,那葬剑陵的入口,恐怕就隐匿其中。”星玄子提醒道,他运转体内新有所悟的剑意,尝试感应同源的气息,但收获甚微。此地的死寂,几乎吞噬了一切活性波动。
叶云闭目凝神,识海之中,那半截轮回剑鞘的虚影微微震颤,散发出一缕极其微弱的渴望与指引。
他不再依赖神识,而是将心神完全沉浸入轮回剑意之中,以其为引,感知这片天地间可能存在的、同属剑道巅峰的残留印记。
泠月则双手结印,周身月华如水银泻地,并非强行探查,而是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感知着空间最细微的涟漪与能量流向的异常。
时间一点点过去,荒原上只有永恒的风声呜咽。
突然,叶云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似有轮回旋涡一闪而逝。他看向左前方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空间。
“在那里。”
他并指一划,一道细微的、带着归墟意味的剑意射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钥匙般,点在了那片虚空某处。
“嗡——!”
一声低沉仿佛来自远古的剑鸣响起!那片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道狭长的、边缘闪烁着无数细碎剑形符文的裂缝,缓缓撕裂开来!
裂缝之后,并非黑暗,而是一片灰蒙蒙的、充斥着无尽苍凉与锋锐之气的世界。一股磅礴、古老、带着惨烈与不甘的剑意,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透过裂缝弥漫而出!
刹那间,整个星寂荒原的风似乎都停止了呜咽,一种无形的肃杀笼罩了四野。
“入口已开,走。”叶云毫不犹豫,一步踏入裂缝。泠月与星玄子紧随其后。
就在三人身影没入裂缝的瞬间,那道空间裂缝剧烈扭曲了几下,边缘的剑形符文明灭不定,最终猛地收缩,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荒原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那残留的、令人心悸的剑意,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穿过空间裂缝的瞬间,三人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无处不在的锋锐气息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那不是简单的能量攻击,而是一种直透神魂、磨灭意志的“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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