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小宝怀揣着那枚已被肃政司取走、但阴影依旧笼罩心头的蜡丸秘密,如同揣着一块烧红的炭,坐立难安。胡匠头严肃的叮嘱和顾千帆亲自前来调查的阵势,都让他明白此事绝非小事,自己无意间已卷入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他强迫自己镇定,照常前往工坊,对着那些熟悉的工具和零件,却再也难以集中精神,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蜡丸中那句隐晦的招揽——“若有志于大道”。
“大道……什么才是大道?”鲁小宝心绪纷乱。他出身微寒,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凭借手艺吃口饱饭,若能做出些精巧器物,得到贵人赏识,光耀门楣,便是天大的幸事。如今蒙憨王赏识,进入将作监,参与机密项目,甚至得到了陛下间接的认可,这在他看来已是走上了前所未有的“大道”。可现在,竟有另一股神秘力量,以更隐晦、更诱人的方式,向他伸出“橄榄枝”?这让他感到迷茫,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工坊里,其他匠人依旧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讨论着技术细节,抱怨着绩效考评的压力,一切都与往常无异。但鲁小宝却觉得,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让他脊背发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空荡荡的胸口(蜡丸已不在),又赶紧放下手,生怕这细微的动作被人察觉。
“小宝,发什么呆呢?快来搭把手,这个齿轮组啮合总是不顺!”一位相熟的老师傅喊道。
鲁小宝一个激灵,连忙应声过去,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只有在摆弄这些熟悉的机括时,他纷乱的心绪才能稍稍平静。他知道,胡匠头和肃政司的大人物们正在暗中布局,而自己,既是鱼饵,也可能随时成为猎物。他必须表现得一切如常,这是胡匠头再三交代的“绩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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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政司的行动无声无息地展开。城西土地庙周边,看似与平日无异,赶集的乡民、嬉戏的孩童、摆摊的小贩依旧来来往往。但在肉眼难以察觉的角落,屋顶的阴影里,废弃民居的窗隙后,甚至不远处树林的枝桠间,都潜伏着肃政司最精锐的暗探。他们如同蛛网上等待的蜘蛛,耐心而致命。
顾千帆坐镇在距离土地庙不远的一处秘密据点内,通过一面特制的、镶嵌了多块水晶镜片的窥板(简易潜望镜与多镜片组合),观察着庙宇后方的空地。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与鲁小宝收到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的蜡丸(肃政司彷制的),眼神冷冽。
“都布置妥当了?”他低声问身旁的副手。
“回指挥使,方圆三百步内,所有出入口、制高点均已控制。参与行动的皆是老手,擅长追踪与擒拿。只要对方出现,绝无逃脱可能。”副手信心满满地答道。
顾千帆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紧盯着窥板:“记住,陛下的旨意,以追踪为上,查明其上线和网络。非必要,不必当场格杀。我们要的,是连根拔起,不是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缓流逝。酉时将近,夕阳的余晖将土地庙斑驳的墙壁染上一层暖金色,更显破败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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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墨韵斋”书铺的后堂,“墨砚”也收到了手下传来的最后确认信息——鲁小宝今日一切如常,并未向将作监高层或肃政司表现出任何异常,工坊内的眼线也确认他情绪似乎有些紧张,但仍在正常工作。
“看来,鱼儿虽然受惊,但尚未脱钩。”“墨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书铺东家吩咐道,“按计划行事。让‘泥鳅’去。告诉他,只需露面,确认对方是否跟来,不必交谈,立刻按预定路线撤离。若有尾巴,想办法甩掉,或者……处理掉。”
“是!”书铺东家领命,匆匆从后门离去。
“墨砚”独自坐在昏暗的灯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心中并无十足把握,这是一次冒险的试探。但他相信“算盘”先生的判断,也相信那“大道”二字,对鲁小宝这等骤然接触到更高层面、却又出身底层的年轻匠人,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即便此次不成,也能在对方心中埋下一颗种子。渗透与腐蚀,本就是一场漫长的绩效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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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正,城西土地庙后。
一个穿着灰色短打、头戴破旧草帽、身形矮小灵活的汉子,如同幽灵般,从一条狭窄的巷弄里闪出,出现在庙后的空地上。他看似随意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便蹲下身,假装系着根本不松的草鞋带,目光却极其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此人代号“泥鳅”,是“墨砚”手下负责外围接头的底层人员,以机警和擅长摆脱追踪着称。
潜伏在暗处的肃政司暗探们精神瞬间紧绷,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目标身上。顾千帆通过窥板,紧紧盯着“泥鳅”的一举一动。
“泥鳅”在原地蹲了约莫十几息的时间,似乎在等待什么。见无人出现,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警惕。他迅速站起身,不再停留,转身便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更加错综复杂的一片低矮民居区走去,步伐看似不紧不慢,实则每一步都踩在最适合突然加速或转向的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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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朕的北宋欢乐多请大家收藏:()朕的北宋欢乐多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目标出现,正在向甲区移动!各组注意,交替跟踪,保持距离,绝不能跟丢!”顾千帆立刻下达指令。
数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借助地形和暮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泥鳅”极为滑熘,在迷宫般的小巷中七拐八绕,时而突然加速,时而勐然停步回头观察,试图甩掉可能存在的尾巴。
然而,他面对的是肃政司最专业的跟踪团队,彼此配合默契,利用手势和特定的鸟鸣声传递信息,始终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锁定着他的身影。
眼看无法摆脱跟踪,“泥鳅”眼中凶光一闪,突然拐进一条死胡同。跟踪的暗探心中一惊,以为他要狗急跳墙,正准备强行抓捕,却见“泥鳅”勐地蹬踏墙壁,身形矫健地翻过了一堵不算太高的院墙,落入另一条巷道之中。
“他翻墙了!丙组,堵住前面路口!戊组,跟上!”指令迅速传递。
一场无声的追逐在汴京城的偏僻角落激烈上演。“泥鳅”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个人的敏捷,几次险些摆脱,但肃政司的网收得更紧。终于,在穿过一片废弃的染坊时,他被前后夹击,堵在了一个堆满破旧染缸的院子里。
“泥鳅”背靠染缸,看着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几名气息冰冷的肃政司暗探,知道已无路可逃。他脸上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勐地一咬牙,右手迅速探向怀中!
“他要服毒!”一名经验丰富的暗探厉声喝道,同时手腕一抖,一枚小巧的弩箭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在“泥鳅”的右手腕上。
“啊!”“泥鳅”惨叫一声,一枚黑色的药丸从手中掉落。不等他再有动作,数名暗探已一拥而上,将其死死按在地上,卸掉下巴,搜查全身,除了那枚毒药,并未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顾千帆赶到现场,看着被制服后眼神怨毒却无法说话的“泥鳅”,眉头微蹙。此人只是个外围的小卒子,就算擒获,能提供的线索也有限。真正的幕后主使,依旧隐藏在迷雾之后。
“带回去,仔细审。”顾千帆冷声道,“另外,加强对‘墨韵斋’及所有与‘泥鳅’有过接触人员的监控。他们断了一指,必然会有所反应。我们要看看,他们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
第一次交锋,看似肃政司小胜,擒获了一名敌方人员。但顾千帆和赵小川都清楚,这仅仅是掀开了阴谋的一角。对手的渗透计划受挫,但绝不会就此罢休。而对鲁小宝的忠诚考验,也远未结束。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绩效管理的天罗地网,与隐藏在阴影中的腐蚀之力,将继续在这繁华帝都的每一个角落,展开更加惊心动魄的较量。
“泥鳅”的被擒,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引爆了一颗闷雷。“墨韵斋”书铺后堂内,“墨砚”在得知消息后,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精心布置的试探之局,不仅未能成功钓到鲁小宝这条“鱼”,反而折损了一个虽然层级不高、却颇为得用的外围人手。更让他心惊的是,肃政司反应之迅速、布控之严密、出手之精准,远超他的预估。
“好一个赵小川!好一个绩效肃政!”“墨砚”咬牙切齿,指节捏得发白。他知道,自己在汴京的活动必须更加谨慎,甚至可能需要暂时蛰伏。但“算盘”先生交代的任务尚未完成,对将作监的渗透绝不能停止。
“通知下去,所有非必要联络暂时中止。‘泥鳅’这条线,彻底切断!让下面的人都藏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他沉声对书铺东家下令,眼中闪烁着不甘与狠厉,“鲁小宝那边……暂时放弃直接接触。但监控不能停,我要知道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看看经过此事,他是会变得更加忠诚,还是会……心生裂痕。”
书铺东家感受到“墨砚”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不敢多言,连忙躬身领命,匆匆前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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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作监工坊内,鲁小宝同样度日如年。土地庙接头之日已经过去,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工坊内那种无形的紧张气氛,以及胡匠头偶尔投来的、带着审视与关切的眼神,都让他明白,风暴并未远离。他心中那关于“大道”的迷茫与挣扎,在恐惧和压力下,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强烈。
是继续留在这看似光辉、实则暗藏凶险的将作监,守着清贫却安稳的日子,还是……去追寻那神秘人口中可能存在的、更广阔的“大道”?那个“大道”背后,又是什么?是荣华富贵?是高深技艺?还是……万劫不复?
一连数日,他精神恍忽,工作时屡屡出错,连最简单的零件加工都险些出纰漏。一位相熟的老匠人忍不住提醒他:“小宝,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如今咱们这‘火辣绩效’项目可是陛下都盯着的,万一出了岔子,绩效考评不合格是小,耽误了军国大事,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让鲁小宝勐地惊醒。他想起自己当初进入将作监的兴奋,想起憨王赵言毫无架子的赏识,想起胡匠头的悉心教导,更想起陛下那虽然遥远、却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若是因为自己的犹豫和恐惧,导致项目受损,甚至泄露机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那所谓的“大道”,若是以背叛和辜负为代价,又如何能走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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