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路易十六，执斧砍向法兰西 第60章 雷鸣的审判

梅拉斯的军队，如一片移动的蓝白色森林，向着卡斯提格里奥内缓缓压来。嘹亮的军乐声中，哈布斯堡的黑黄双色旗迎风招展，士兵们的白色军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们步伐整齐划一，士气高昂，仿佛不是奔赴血战，而是参加一场盛大的阅兵式。

在他们眼中，前方那个小小的村庄，不过是那个科西嘉人最后的、可悲的顽抗。他们即将用刺刀与马刀，终结这场荒谬的战争。

“保持队形！前进！”奥军前线指挥官高喊着，瞥见村庄里零星的硝烟，脸上浮起一丝轻蔑，“法国人的炮弹，已经打光了！”

钟楼之上，拿破仑放下了望远镜。

奥军的先头部队，已完全踏入了他心中那片无形的“死亡区域”。

他没有侧目，甚至没有看身边的炮兵指挥官，只是平静地伸出右手，利落地向下一挥。

这个动作，无声无息，却比任何军令都更具雷霆万钧之力。

“开火！”

炮兵指挥官的嘶吼，瞬间被大地深处爆发的雷鸣所吞噬。

不再是之前零星的骚扰，而是来自地狱的交响乐！

隐藏在村庄后方、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数十门加农炮，在同一时刻喷射出愤怒的火舌与浓烟。大地剧烈战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空气中瞬间弥漫开刺鼻的硫磺味，那雷鸣般的巨响，让每个人的心脏都仿佛被铁钳死死夹住。

对于正在行进的奥地利士兵而言，这无异于末日降临。

天空，骤然变暗。那不是乌云，而是由数百颗实心弹与榴霰弹组成的、遮天蔽日的死亡弹雨。

一颗十二磅的实心弹，像一颗被巨人投掷的流星，以骇人的速度贴地掠过。它没有爆炸，却带来了最纯粹的毁灭。一名奥军士兵的胸膛瞬间被洞穿，他身后的五六个人像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炮弹余势不减，将一门正在拖拽的弹药车直接引爆，火光冲天，金属碎片四散飞射。

紧接着，是榴霰弹。这些在半空中解体的“铁罐头”，将成百上千颗滚烫的铁片与弹丸，如暴雨般泼洒向密集的人群。士兵们的身体仿佛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惨嚎着倒下。前一秒还洁白耀眼的军服，瞬间被染成刺目的猩红。

纪律、荣誉、勇气……在绝对、碾压性的暴力面前，一切都脆弱得如同纸糊。

奥军的冲锋，甚至还没触碰到法军的第一道防线，就已经被彻底粉碎。士兵们惊恐地四散奔逃，扔掉步枪，只想逃离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咆哮，很快就被新一轮的炮火覆盖，连同他们的身体一起化为齑粉。

梅拉斯指挥部。

老将梅拉斯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手中的望远镜几乎要被捏碎。

他看到了什么？不是战斗，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他那训练有素、引以为傲的军队，在法兰西人的炮火面前，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这不可能……”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他们的炮兵……怎么会有这么多炮？！”情报部门明确告诉他，法军只有十几门轻型野战炮！可现在，他至少听到了五十门重炮的轰鸣！

就在这时，一名副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欲绝。

“报告元帅！右翼！我们的右翼发现大量敌军！是拉纳的部队！他们……他们从丘陵里冲出来了！”

梅拉斯的身体猛地一晃，下意识地扶住指挥桌才没有倒下。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一次鲁莽的突袭，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卡斯提格里奥内不是诱饵，而是铁砧。刚才那场毁灭性的炮火，是锤子。而现在，另一把更致命的锤子——拉纳的精锐，正狠狠地砸向他的右翼。

他，梅拉斯，一位身经百战的元帅，像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完完整整地走进了敌人布好的口袋阵。

“撤退……命令全军，向后撤退！”他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声音却因极致的恐惧而沙哑、颤抖。

然而，命令已无法传出。他的指挥系统，在炮火第一次齐射时，就已彻底瘫痪。

钟楼之上。

拿破仑静静地观察着战场。奥军的阵线已然崩溃，士兵们像无头苍蝇般向后逃窜，而拉纳的部队则如一群饥饿的狼，疯狂撕咬着他们的侧翼。

一切，尽在计算之中。

“贝尔蒂埃，”他转向自己的参谋长，“命令德塞，可以收网了。”

“是，元帅。”

在奥军后方那条他们以为最安全的山谷里，一直潜伏着的德塞生力军，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奥地利人的心脏。这支从未暴露过的军队的出现，彻底压垮了奥军最后一点抵抗的意志。

战场，变成了纯粹的追杀与屠杀。

一名年轻的副官兴奋地跑到拿破仑身边，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元帅！我们赢了！梅拉斯的军队完蛋了！我们取得了完胜！”

拿破仑没有看他，甚至没有看眼前这片已经定局的战场。他举着望远镜，望向更遥远的东方，望向波河的方向，望向那座仍在奥地利人控制下的、坚固的要塞——曼图亚。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硝烟与胜利，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不，”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喜悦，“我们还没有赢。”

他放下望远镜，轻轻抚摸着钟楼冰冷的石墙。

“我们只是……清空了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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