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明失魂落魄地回到白府。
往日里威风凛凛的白家大门,此刻在他眼中竟如同巨兽张开的口,要将他吞噬。
刚踏入正堂,他就被里面的阵势惊得一滞。
偌大的厅堂里,烛火通明,却照不出一丝暖意。
上首的太师椅上,他父亲垂着头,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左右两侧,乌压压坐满了人。
二叔、三叔、几位叔公、族中有头有脸的管事,甚至还有几个平日不怎么露面的远房长辈。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钉在他身上。
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冰。
“回来了?”
坐在左侧首位的三叔公率先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像破旧的风箱。
白启明喉咙发紧,想应声,却发不出音。
“砰!”
三叔公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你还有脸回来?!”
三叔公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向白启明,老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扭曲,“白启明!你看看!你看看我们白家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右侧的二叔也拍案而起,脸色铁青:“为了你那什么武昌码头!家里能动的银子全填进去了!”
“田庄、铺面,能押的全都押了!”
“现在倒好!布庄被人三钱银子一匹砸得门可罗雀!”
“仓库里堆着存货,卖不出去!”
“每日光仓租、损耗要亏多少银子,你算过吗?!”
“何止!”
一个尖利的女声插了进来,是远房一位婶娘,她挤到前面,声音带着哭腔。
“今早我去城西铺子对账,那些老主顾全跑光了!”
“都说江陵商会那边买三送一,拉人还能减钱!”
“方言那厮的活动价格,全部算完,实际一匹布落到手里,连二钱银子都不到!”
“我们白家,怎么和他斗?!”
“这个价钱,比我们成本价还低!”
“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要和方言争斗!现在!我们白家!全完了!”
“轰!!”
堂内彻底炸开了锅。
“百年基业!百年基业就要毁在你们父子手里了!”
“当初我就说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码头?那是什么无底洞?!”
“现在好了,布业垮了,码头呢?码头建成了吗?!”
“因为那什么码头,族里公账上早就空了!”
“各房凑的份子钱也见底了!白启明!你说话啊!”
指责、质问、哭诉、怒骂,如同汹涌的潮水,将白启明和他父亲彻底淹没。
白启明站在原地,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灰。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可话滚到嘴边,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偷偷看向父亲。
他爹始终垂着头,双手紧紧抓着太师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嘎嘎作响。
这位曾经在武昌商界叱咤风云的人,此刻背脊佝偻着,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他的嘴唇微微哆嗦,却终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将头颅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膛里。
白启明看着父亲这般模样,只觉得心口像被钝刀狠狠剐了一下,痛得他呼吸都停了半拍。
就在这时。
“巡按御史刘大人到!!!”
门外传来家丁的通传声。
堂内所有嘈杂瞬间冻结。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大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下一刻,刘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面色平静,目光在满堂狼藉和白氏父子身上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他径自走入堂中,无视两旁族人各异的神色,走到白老爷和白启明面前。
然后伸出双手,先扶住了颤抖欲起的白老太爷的胳膊,温和地将他按回座位。
接着,转身,将瘫软在地的白启明也拉了起来。
刘诚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寂静的堂中格外清晰。
“今日之困,不过一时之厄。商海浮沉,岂能一帆风顺?”
他环视四周,目光所及,那些原本激愤的族老们纷纷避开视线,或低头,或侧目。
“码头,乃武昌未来水运之枢,更是中央乃至漕运看重之所。”
“本官在此保证,”
“待白家码头竣工之日,布朝廷辖下所有官需布匹采买、漕运附属物料供应,优先白家。”
“今日白家失去的一切,未来十倍奉还!”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方才还群情激愤的族老们,面面相觑,脸上的怒色渐渐被犹疑所取代。
刘诚是是手握实权的巡按御史,更是杨党在湖广的代表。
他的承诺,重若千钧。
几个原本跳得最凶的叔公,此时也默默坐回了椅子上,垂下眼皮,不再言语。
白启明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流冲上眼眶。
他看向刘诚,嘴唇翕动,想说些感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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