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阮时逢想开口时,一声尖利得刺破空气的唱喏,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猛地扎进司天监这方沉滞的空气里:
“太后驾到-----!”
声音带着太监特有的阴冷穿透力,瞬间撕碎了侧殿内无声的对峙。
阮时逢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温招斜前方半步的位置,动作自然得如同本能。
魑惊身形一抖,手里的空食盒差点脱手,她死死抱住盒子,惊恐地望向殿外,又飞快地看向自家主子。
反观破军则是不以为意的看了魑惊一眼,随后望向门外。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环佩叮当的脆响,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殿门口的光线被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挡住。
长孙懿一身繁复的宫装,金线在暮色里也闪着冷硬的光。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具体年岁,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扫过殿内众人,最终,如同寒冰凝结,牢牢钉在温招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疏离,仿佛在看一件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器物。
长孙懿的目光在温招脸上停了片刻,忽然扯了扯唇角,那笑意没到眼底,倒像结了层薄冰。
“哀家竟不知,司天监竟成了谁都能进来的地方了。”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分量目光扫过阮时逢挡在前面的背影,似有若无地顿了顿。
温招挑了挑眉,看来这长孙懿是诚心来找事的,温招屈膝,动作不疾不徐,裙摆扫过地面带起微尘。
“回太后,臣妾前来司天监为民祈福。”
长孙懿闻言笑声轻得像风刮过冰面。
“祈福?”
她重复这两个字,指尖捻着袖口的玉扣转了半圈。
“这天下的福气就这么多,良妃你占了别人怎么办?”
话音落时,空气里的威压重了三分。
阮时逢往前半步。
“太后明鉴,司天监的香火本就为天下人燃,良妃娘娘心诚,何错之有?”
长孙懿的目光终于从温招脸上移开,落在阮时逢身上。
那眼神锐利依旧,却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她唇角那点薄冰似的笑意深了些:“阮大人倒是会说话。
心诚自然是好,只是……”
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沉了半分,如同冰面下暗涌的寒流,“这心诚之人若总是独占了天眷,叫旁人连一丝星辉都沾不得,岂不是让这满天星辰,也显得偏私了?”
这话如同淬毒的针,裹着“福气”
“天眷”
的锦绣外衣,直指温招独得圣宠的事实。
殿内空气瞬间又冷了几分。
温招依旧保持着屈膝的姿态,仿佛没听出那话里的机锋。
她心里却暗自冷笑,还以为长孙懿为了什么而来,原来是指责她独得圣宠,自己儿子管不好,还管到她温招头上来了。
况且,温招记得没错的话,宫中有一位长孙贵妃,长孙苒应当是长孙懿的亲侄女,入宫许久,却因长孙懿与常青关系紧张而从未得到恩宠,眼下温招实在过于显眼,长孙懿一方面是想让常青关注长孙苒,另一方面也是想敲打敲打温招,再者她笃定温招会向常青告状,从而旁敲侧击的向常青示威。
好一个一石三鸟。
她缓缓直起身,目光平静地迎上太后审视的视线,声音清冷得如同玉石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