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如缕,悄然穿过层叠的树冠,在林间筛落一地斑驳的光影,细碎的光点在微尘与苔痕间轻盈游弋。
温招正在铜镜前画眉,铜镜里映出的,已非昨日那个带着懵懂希冀的少女。
素钗簪入鸦青发髻,魑惊已换好了一身利落的宫装,垂首侍立一旁。
“娘娘,”
魑惊的声音依旧温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时辰尚早,可要再用些早膳?”
温招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镜面。
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缩,仿佛又触碰到了乱葬岗那具**尸骸的僵硬。
她缓缓摇头,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不必。
随本宫出去走走。”
“出去?”
魑惊有些讶异。
按照规矩,新妃入宫首日若无召见,本该安分待在殿内。
更何况昨夜……皇帝未曾驾临,此刻出去,落在有心人眼里,怕不是徒惹非议。
温招已站起身。
晨曦的光线勾勒出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那身素净的宫装穿在她身上,竟透出一种冷冽的、拒人千里的气息,与这暖融的晨光格格不入。
她没有解释,只是径直向外走去。
魑惊不敢多问,连忙跟上。
心中那份不安却如同投入水中的墨点,迅速晕染开来。
娘娘……似乎不一样了。
温招那双总是含着几分怯懦与期盼的凤眸,从昨夜起便变得深不见底,魑惊摇了摇头,无论温招变成什么模样,她都是她的主子。
寻常嫔妃是不能随意进出宫门的,只是如今的温招和以前不同,随着纸扎通灵的传承,她的瞳孔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纯粹的黑通向至阴之处,当然也有人称之为“阴阳瞳”
无数的魂魄恶鬼游荡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之中,人死后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上辈子做的恶事多,便会不入轮回,早日脱生。
做的恶事多了,便会成为打入地府的恶鬼,只是不知是范无咎偷了懒,还是狱卒忘记关了阴阳门,这后宫里的恶鬼倒是不少,恶鬼无恶不作,经常会出没作乱。
还有一类,便是四处飘荡的孤魂,这些魂魄因为放不下上辈子的执念,而迟迟不愿离去,执念深了,便会成为冤魂、恶灵…或是其他可怖的东西,开始噬人心魄、吸人阳气。
温招本是想当做没看见的,只是这群孤魂之中,有一人一直盯着她看,那是一缕善魂,一位穿着华丽的女子。
“姑娘是要出宫吗?”
那女子柔声开口,温招没吭声,也没给予她一丝目光,毕竟她也保不准这孤魂报的什么心思。
魑惊看着温招,从寝宫直直的走向御花园,有些疑惑,却也没出声。
那女子又开口:“我知晓一条出去的路。
不知姑娘可需要?”
温招突然顿住了脚步,目光看向女子,这可把魑惊吓了一跳。
“娘娘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魑惊见温招突然停下脚步,顺着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去,只有一座假山屹立在不远处。
温招冷眼看着女子没吭声,女子温婉的勾了勾唇角:“我知晓姑娘是神人,我带姑娘出去,姑娘可否帮我带会一个拨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