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为此甚是痛恨自己,祈氏家主那劣等血脉在他的骨血里,剔除不尽,任他再怎么努力控制自己,某一个时刻,总有装不下去的时候。
而天长地久,他甚至没办法保证永远带着温顺的假面,而真正的自己,连他也嫌恶恶心,又怎么能叫别人真正接纳?
颓丧的坐在原处,心底涌起来的失望笼罩全身,甚至叫他抬腿躲开她也没有力气,他只得垂下头,赎罪似的等她判下惩罚,哪怕再次经历心痛,他有什么理由为自己开脱呢?
目光暗沉空荡,眸底掩藏着冰冷的,令人心折的情絮,然而意想之中的惩罚没有来,反倒是一层青纱缓缓的落于头顶,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笼罩其中。
他掀起眼帘,透过勾刺的青花之间,瞧见对侧一脸羞赧的女子解开腰带,剥落两襟,将未曾示人的所有冰肌玉骨展露在他眼下。
他呆呆愣住,两手扣住袖口第一次如此神情拘谨,望着她更没了话说,呆滞的移动瞳仁随她动作转头,终于在把人盯下水后回了三分神。
面对他坐在浴桶里的女子此刻总算松懈下来,她闪着杏眸犹豫了一会儿,张口道。
“我到底还是要些脸面的,你那样直白,不留余地,我实在接受不了。”
原是为了这个?他惊慌中好似一下子把自己扒了干净,还没听她表态,擅自幻想了个最坏结局,又催又逼的把她推到崖口,似是要与她同归于尽。
他哪里有那么疯魔?比起两败俱伤,和她一起好好活着过下去不好吗?
“你……不想走了吗?”
浸在水下的半张秀面停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反倒问他。
“你放我走吗?”
这话祈令夷也不知道怎么答她。
若说会,那便是骗人,如今的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可能再放过她。
但若说不会,岂不是叫她伤心?这么久以来他从头到尾从未变过,实打实是颗顽石,刀劈斧凿也改变不了分毫。
又是无话,他恐惧于这种无法应和,琢磨着说些好消息,叫她心情能好些。
但吉雅先他一步开口,用近乎于安抚的态度轻声宽慰他。
“我不走,在你救出明惠之前,我哪也不去。”
他猝然止住正欲脱口而出的下一句话,抿成一条平缓直线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强行勾起一个弧度,随她念着。
“好!
不走,不走就行!”
透过青纱的面容仍带着低落,可吉雅实在说不出更多的许诺,她望着他顶着纱幔走近,掀开一角露出底下泛着乌青的两只柔和的双瞳,他俯身过来,别无其他,轻巧的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不带半丝妄念的亲吻,温柔干净,落在她脸上犹如一缕春风,慢慢的消散开来,却带来游动于四肢百骸的惊颤。
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注视良久,抬手摸了摸被熨帖温热的一小块皮肤,红云升腾,淹没头顶,将她整个人浸在这久久不曾回味的暖情中,如同打开闸门泄出洪水,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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