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无数根银线,把乌镇的青石板路织得发亮。我撑着油纸伞站在修真观广场,眼前的古戏台在雾中泛着青灰色,台顶藻井雕刻的八仙像蒙着薄尘,大梁上 “开元” 年号的刻痕被雨水浸得发黑。周明用袖子擦了擦罗盘,指针在掌心微微颤动,红针始终指着戏台中央:“守义,这阴气裹着怨气,比钱塘潮的水煞还缠人。”
戏台旁的茶寮里,几个穿蓝布衫的老汉正低声议论,见我们过来立刻住了嘴。一个戴毡帽的老者往戏台瞥了眼,声音压得极低:“仙师是来查魅影的吧?上周三婶家的小子去看戏,回来就躺了三天,颧骨都陷下去了,像被抽了魂似的。” 他掀开茶碗盖,水面浮着的茶叶突然竖了起来,“那魅影是清末的名角苏月楼,当年说他偷了徽商的玉如意,被活活打死在戏台上。”
我踏上戏台的木台阶,每一步都踩出潮湿的吱呀声。台板缝隙里嵌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陈年的血渍。腰间的阳天剑突然轻颤,史珍香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罕见的凝重:“守义,这魂魄的怨气好重,核心藏在匾额后面,他在喊‘我是清白的’。” 抬头望去,“古今奇观” 四个鎏金大字的匾额确实透着淡淡的黑气,边缘的雕花已经腐朽。
江南阳心堂的会头李伯匆匆赶来,青布褂子沾着泥点:“可算把您盼来了!昨晚魅影又唱戏,唱的是《庵堂相会》,台下二十多个人跟着他往戏台上走,眼神直勾勾的,跟丢了魂似的。我们想激活护阵,可那些人是自愿凑过去的,护阵认不出邪气!” 他指着戏台角落的石柱,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这都是近些年被吸了阳气的人,有的至今还躺在床上。”
入夜后,雨停了,雾却更浓。我和周明躲在戏台旁的阁楼里,透过雕花木窗往外看。子时刚过,戏台突然亮起幽幽蓝光,一个穿月白戏服的身影从匾额后飘出来,水袖轻扬,正是苏月楼的魅影。他的面容模糊,唱腔却清亮得惊人,唱的是滩簧小戏《借黄糠》里的冤诉片段,尾音带着说不尽的凄凉。
台下很快聚集了三十多个村民,有老人也有后生,全都眼神空洞地朝着戏台走去。他们的头顶冒着淡淡的白气,那是正在被吸走的阳气。周明急得要冲出去,我一把拉住他:“护阵都挡不住,硬拼只会伤了村民。史珍香说他执念于清白,得先找证据洗冤。” 剑魂再次传来感应:“证据在台中央的地基下,用樟木盒藏着。”
我悄悄溜到戏台后台,阳天剑劈开地面的青石板,果然挖出个腐朽的樟木盒。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书信,最上面的一封写着 “苏月楼亲启”,字迹娟秀。信里详细写着徽商的玉如意是管家所偷,为了脱罪才诬陷苏月楼,还附了管家的供词草稿。落款日期是光绪二十五年,正是苏月楼被打死的那一年。
此时台下的村民已经走到戏台边缘,苏月楼的魅影突然转身,水袖朝着人群一挥,更多阳气被吸向匾额后的黑气核心。李伯在阁楼里大喊:“护阵快撑不住了!那些人再往前走,阳气就被吸干了!” 我立刻登上戏台,扬声喊道:“苏先生!你的冤屈能洗清了!”
魅影的唱腔戛然而止,身影猛地转向我,周身的蓝光剧烈晃动:“谁在胡说?百年了,谁还信我的清白?” 我展开书信,借着蓝光念出供词草稿,字字清晰:“…… 玉如意系小人所盗,与苏先生无关,恐东家追责,故诬陷之……” 台下的村民停下脚步,眼神里泛起一丝清明,头顶的阳气流动也慢了下来。
可魅影并未消散,反而发出凄厉的笑:“空口白牙,一张旧纸算什么证据?当年官府都不信我!” 史珍香的声音急促起来:“他不信!得让他看见‘公道’!用你的阳心之力助我显形,我陪他唱完这出戏!” 我立刻握住阳天剑,将天地阳心之力源源不断注入剑魂,剑身突然爆发出青金色的光芒,史珍香的身影从剑中飘出,化作穿红衣的戏子,手持折扇立在戏台中央。
“苏先生,我陪你唱《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探监》片段。” 史珍香的唱腔清亮有力,正是申曲里着名的冤诉调。苏月楼的魅影先是愣住,随即水袖一甩,接起了唱词。两个戏影在戏台上对唱,蓝光与金光交织,台下村民的眼神越来越清明,那些被吸走的阳气开始缓缓回流。
我趁机运转阳心之力,指尖泛起金光,对准匾额后的黑气核心:“阳炎破迷,起!” 金光穿透黑气,照亮了里面蜷缩的魂魄 —— 那是个穿戏服的年轻男子,面容悲愤。“你看!” 我将书信掷向魂魄,供词在金光中化作无数文字,“当年的管家后来自首了,你的冤屈早就有人知道!”
苏月楼的魂魄愣住了,周身的怨气开始消散。史珍香走上前,红衣泛着温暖的光芒:“百年执念,只为清白二字。如今沉冤得雪,该安息了。” 魂魄望着台下渐渐清醒的村民,又看了看手中的 “供词”,突然笑了,身影化作点点白光,融入戏台的木缝里。匾额后的黑气瞬间消散,大梁上的 “开元” 刻痕重新泛起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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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张道爷请大家收藏:()张道爷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天快亮时,村民们终于完全清醒,纷纷跪在戏台前叩拜。李伯捧着账本走来,脸上满是欣慰:“守义仙师,刚统计完,天下的阳心堂已经超过 300 座,覆盖了 12 个省份,连岭南和塞北都有了!” 我望着远处泛白的天空,雨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藻井洒在戏台上,照得那些雕刻的八仙像栩栩如生。
周明收起罗盘,笑着说:“以前对付邪祟都是硬拼,这次居然靠唱戏解决了。” 我握紧阳天剑,剑魂在剑中轻轻颤动。心中突然豁然开朗:之前总以为护世靠的是阳炎剑气和符法,可苏月楼的怨魂告诉我们,有些邪祟不是靠打能解决的。他们的执念藏在人心最深处,唯有解开执念,还以公道,才能真正让魂魄安息。天地阳心之力不仅能斩妖除魔,更能穿透迷惑,触碰人心最软的地方 —— 这才是护世的真谛。
当天下午,李伯组织村民给戏台重新上漆,匾额上的 “古今奇观” 重鎏了金。我把那叠书信交给李伯:“把这些存进阳心堂的秘库,让后人知道苏月楼的清白。” 他连连点头:“一定!还要把您洗冤破迷的法子写进手册,发给各地的阳心堂。”
离开乌镇时,村民们在戏台旁送行,有人还唱起了滩簧小戏的调子,温柔的唱腔顺着河水飘向远方。周明翻看着护世会的传信:“下一站是川蜀青城山,据说道观里的三清像被阴气缠上了,香客拜完会做噩梦。” 我望着修真观古戏台,阳光洒在台板上,那些暗红色的痕迹已经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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